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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號涅槃-蘿拉(二)

  霧春不確定自己死了幾次,只知道醒來時已經躺在柔軟的床上。

  樸素的木造小房間裡塞滿了東西,像是棉布、藥草、古書、乾燥物等等,昏黃的油燈掛在門邊,淡淡的壇木香使他放鬆,差點就忘了不久前被某人分屍的事情。

  「啊、想到他就讓我頭痛。」霧春揉著眉間,回憶起某個世界種下的惡果。

  『家族的人對你的決定不太滿意。』佐納半透明的身子倚靠在霧春背後,他語氣十分慵懶好似不在意被霧春擅自讓人分屍,『再召喚族人出來解決不就好了?』

  霧春垂下眼簾沉思著,確實如果覺得麻煩,直接請族人快刀斬亂麻處理就好,不過這麼做蘿拉會不開心吧!而且動不動就砍砍殺殺,這不是霧春喜歡的旅行風格。

  『在意那個女孩嗎?』佐納將頭靠在霧春肩上,伸手捏了捏霧春頸上的掛飾,『你其實也感覺到了吧,初次見面時的感覺,蘿拉不只是一隻貓獸人。』

  霧春輕握住佐納的手,不讓他繼續玩弄墜鍊,「就是因為這樣,更不能輕易傷害那個人啊……也許跟蘿拉談談就能解決我跟他的恩怨。」

  『是嘛。』佐納把手抽回,全身放鬆攤在霧春身上,由於是半透明狀態的關係,霧春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,但能感覺到暖暖的溫度隔著衣料傳遞而來。

  「如果是佐納遇到這種事,會怎麼解決呢?」霧春索性倒回床上睡回籠覺,把攤在自己身上的佐納攬在懷裡,嗅了嗅佐納身上甜而不膩的腥香。

  真神奇,明明是接近透明的形體,卻可以感受到、觸碰、對話,這種能力大概也只有靈魂屬性的家族成員可以辦到了。

  『嗯……』佐納血紅的雙眸轉了一圈,有氣無力的回答:『我此生大概都不會遇到,所以不需要煩惱這種事情。』

  「此生都不會遇到?有趣的答案。」霧春摸著佐納柔軟的秀髮,讓銀白色的髮絲穿過自己的指間,「所以你的上一生、上上一生、或更遙遠的身分都沒遇過嗎?」

  『沒有。』佐納簡潔快速的給霧春答覆,『在一個世界與人結怨,下一個世界又遇到同一個仇人,而且這個仇人在新世界的靠山等級跟元老差不多,這種巧合恐怕只有元老級人物會遇到了。』

  要說是孽緣還是倒楣呢?霧春一聲長嘆,手不安分的捲著佐納的髮尾,仔細想想自己就是做事不乾脆俐落,所以才會惹出後面這麼多麻煩。

  當初要嘛直接砍了白帝,要嘛揭發陰謀讓白帝自己解決,何必當棋子任何擺布?搞得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白帝,他現在的可是和不得了的角色來往啊!

  看得出來蘿拉和白帝關係匪淺,絕對不是初次見面或剛遇見不久。

  蘿拉,雖然外表只是個有貓耳、貓尾的女孩,但身為神族後裔的霧春多少也能感覺到,蘿拉擁有神族因子,而且這個基因純正程度和霧春等人差不多。

  這個看似和平的世界,有著絕對的不合理性,那就是--過於美好。

  世界的組成和生物們的連鎖非常複雜,不可能這麼單純的和平,在這個地方度過很多天,看過環境、文化、物種還有蘿拉後,霧春理解到--

  這是神的世界。

  不單單只是一顆過小的星球,而是一個神的思想與靈魂,物種的文明和演變隨著神的認知有所變化,那些動物與獸人被神親自創造,繼承神的意志生活著。

  他們會告訴自己的後代神的事情,後代再將其傳承下去,若後代有所質疑,他們會去尋找前人所說的神,也就是蘿拉。

  和創造自己的源頭對話過的生物不會再有疑惑,他們無法質疑、反抗自己的創造主,就算神本身沒有發覺,但與她接觸過的所有事物都會依著她的想法。

  因為神是絕對的,沒有錯誤、正確、公平、不合理。

  神就是這世界的規則,就是這世界的所有,只要神還在這裡的每分每秒,世間萬物都必須依循至高無上的神。

  「她是年輕的神呢,應該說神的血緣者。」霧春停止玩弄佐納的髮尾,再次眉頭深鎖,「因為神還在這個世界,所以萬物皆以她為中心變化。」

  『神不應該待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裡嗎?』佐納翻過身貼到霧春面前,雙眼中充滿疑惑,『主宰自己的世界有什麼不好?』

  「是沒有不好,但一直留在這世界的話,世界就不會變化,除非神有了新的觀念或知識,不然整個世界就會滯留在一個階段很久、很久。」

  『北風做過這種事情嗎?』佐納好奇的問。

  霧春露出為難的表情,不太願意提起關於北風的過往,但看見佐納非常想知道的模樣,又不忍心拒絕他,反正說了北風應該不會介意,那又何必保密呢?

  「你認為北風能做到這種事情?創造世界、在星球上創造物種。」

  『可以。』佐納堅定的回應。

  這個答案換來霧春淡淡的淺笑,「不行,就算是家族首領、元老都無法辦到,因為我們不是真的神,是神的血緣者、後裔。」

  『還以為北風當過主宰呢。』佐納有些失望的斜過眼。

  「她當然當過世界的主宰……而且不只一次,被她主宰過的世界嘛、充斥著血腥、暴力、神經病等等,她大概繼承祖神的毀滅之力吧。」

  『那蘿拉是繼承創造主的能力嗎?』

  「嗯……這不好說,也許是間接獲得也說不定,創造主和滅世主個性都很古怪,弄出一堆後代不知道的東西很正常,再說真正的神缺乏所謂的人性、道德,他們幾乎都是自我主義,但又怕孤單,所以才會創造世界、血緣者娛樂自己。」

  『這樣的話,蘿拉也是神的玩具。』

  霧春摸摸佐納的頭,坐起身打直腰桿伸個懶腰,「在這裡猜測也不是辦法,既然你這麼好奇,我就去問問看吧。」

  佐納眨眨眼有點意外,還以為霧春會一直裝睡到天荒地老。

  發覺佐納的視線,霧春垂下肩無力的說著,「那什麼眼神啊,是因為你一直問東問西,我才想辦法替你找答案的。」

  『是嘛。』佐納淡然回應,隨後消失在霧春身邊。

  摸著佐納躺過的位子,上頭還留徐徐溫度,輕輕嘆口氣心想,如果其他族人也像佐納這麼好說話就好了。

  霧春下床後隨手抓起旁邊的布料當作披肩套上,推開厚重的木門來到綠意央然的樹林,他所在的小木屋類似獵人臨時駐紮的安全屋。

  「霧春!」羅比安從遠處咚咚的跑來,原本拿在手裡的果籃被扔到一旁,他鋪到霧春身上緊緊抱著,「還、還以為……霧春會變成琥珀石。」

  「嗯?琥珀石?」霧春原本還在開心見到羅比安,結果才一見面羅比安卻說出他無法理解的話。

  經過羅比安一番解釋,霧春才知道原來白帝把他剁成肉醬,奧菲絲曼氣得和白帝打起來,蘿拉還沒了解狀況就拿樹酯想把霧春組回去,想說這樣兩人的紛爭就會結束,結果霧春就被包在橙色樹酯裡,以肉球狀態悶死了。

  「奧菲絲曼把你打碎……然後、我找到這間屋子……」羅比安垂下雙耳,說話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,「還好霧春第二天就恢復了。」

  第二天?所以我其實只躺了一個晚上嗎?

  昨天被剁成肉醬後又被悶死,不但被悶死還被打碎成數塊琥珀石,霧春想到自己死後被鞭屍的慘狀,搓著下巴開始疑惑佐納是怎麼讓他復原的。

  「奧菲絲曼和白帝還在打架嗎?」

  羅比安搖搖頭,指著樹林外,「蘿拉叫他們不要打架,他們就真的不打了。」

  「這種指令應該早點說的嘛。」霧春困擾的搔搔後腦杓,抱起羅比安走出樹林。

  奧菲絲曼和白帝坐在草原中央,蘿拉在兩人中間當和事佬,雖然他們沒有繼續打鬥,不過內心的憤怒依舊存在,即使行為受到這個世界的神拘束,但思考還是屬於他們自己的,因為兩人都是外世界的物種。

  「啊!你沒事吧?」蘿拉看見霧春慌張的站起身,在霧春身邊跑跑跳跳繞了好幾圈,「真的復活了耶!好神奇。」

  「我好歹也是跟你一樣的血緣者。」霧春揉著太陽穴,覺得自己這樣說好像有點太自滿,確實跟蘿拉一樣是血緣者,但能力強度可是天差地遠。

  「蘿拉跟你才不一樣!」白帝忿忿的說著,「奪走我重要之物的邪惡病毒,你的魔掌也伸向這個世界了嗎?」

  「喂喂!別含血噴人呀!如果要荼毒的話,你跟那女孩都不會站在這裡呼吸了,霧春他可是能召喚神族血緣者的強者,說話小心一點。」

  奧菲絲曼你把我扭曲的這麼邪惡不太好吧,霧春慶幸自己只昏睡一天,如果時間拖太長,搞不好他真的會被汙衊成來毀滅別人世界的魔王。

  蘿拉露出苦笑,她不太確定自己應該相信誰,白帝已經待在這個世界十年之久,分享很多神奇的知識給蘿拉,當然也包含霧春病毒。

  實際見到霧春後,蘿拉並不覺得霧春是個病毒,反而對霧春有種莫名親近的感覺,加上天使的認證跟羅比安的保證,蘿拉對霧春的看法偏向好的那一方。

  霧春走到白帝面前,礙於蘿拉的絕對命令,白帝沒辦法再把霧春剁成肉醬,只能狠狠的瞪著他,霧春也沒攻擊白帝的意思,只是想看看白帝的變化。

  「你在這個世界適應得還不錯嘛。」霧春揮揮手要旁邊的奧菲絲曼放鬆。

  「這是在嘲諷我嗎?」白帝咬牙切齒的說著。

  「隨便你怎麼想,但我不會為了那件事情道歉,戰爭本來就是不斷拉仇恨的行為,如果要說我有錯的話,大就是錯在介入你們的戰爭裡。」

  「藉口!」

  「你真的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,是在為誰而戰嗎?」

  「中立國的人民,我和大家所付出的一切,都是為了和平和消除危害。」

  霧春點點頭,看來白帝完全沒發現中立國背後的黑暗、凜的陰謀,就算現在告訴他真相,白帝大概也不會承認,只會把霧春的話當成欺騙善良人士的說詞。

  撇了一眼蘿拉,她看起來很擔心白帝,與他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以來,對於無法挽回的悲劇蘿拉也幫不上,只能試著用自己創造的美好世界淨化白帝的黑暗。

  十年,似乎太短。

  「所以,你認為過去的生活很好嗎?」霧春捏著水晶墜鍊平穩的說。

  「什麼意思,難道你能讓死人復活或讓時間倒流嗎?」

  「也不是說完全不行,只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。」

  霧春說完白帝表情變得複雜起來,看起來很猶豫要拜託霧春讓一切恢復原狀,又或是讓事情成為過往,後者的選項他認為自己不可能釋懷,但前者……

  代價,肯定沒那麼簡單。

  「要用我的命去換嗎?」白帝語氣低沉的問。

  「你?」霧春半瞇著眼神情有些睥睨,「這我不能決定,你有多少價值是出力者決定的,我認識一個女人,個性很差但能力很強,也許她能扭轉那個世界的規則,因為那個世界並沒有神,所以搞亂也不會被懲罰的。」

  「聽起來風險很大,你口中的女人能信嗎?」

  「任何事情都有風險,要不要信隨便你,只是我必須提醒,若你選擇反抗世界的規則,絕對不是一、兩命就能解決,這是和惡魔談交易唷!」

  「惡、惡魔?」蘿拉聽了很緊張,抓著白帝的衣襬著急的說,「白帝,算了吧!過去重視你的人們不會希望你那麼做的,不要--」

  「你怎麼知道?」白帝語氣冰冷起來,「也許他們還有要做的事情沒做完,既然他們曾經重視過我、對我有所期望,那我不是應該回應他們嗎?」

  「白帝……」蘿拉臉上失去光彩,放下白帝的衣襬,「就算過了這麼久,你還是沒辦法放下嗎?這裡也很和平呀。」

  「中央國畢竟是我的家鄉,只有我在這裡過得舒適,其他人卻在受苦,這種事情我無法接受,肯定有什麼人還在等我回去。」

  蘿拉還想繼續說服白帝,但看白帝心意已決便闔上嘴,霧春拍拍蘿拉的肩膀,將羅比安放下要他先帶蘿拉和奧菲絲曼去森林小屋。

  草原上只剩下霧春與白帝兩人,僵硬的氣氛在溫暖的微風吹撫下,稍微變得比較和善,也許是因為霧春說能讓白帝重要的人回來,所以白帝才鬆懈了點。

  霧春慵懶的側臥在草地上,召喚出中央帝國的紀錄本,破掉的地方已經被修復,裡頭完整紀錄著當時混亂與陰謀,這些事情已經沒有存留的必要,只要北風接受白帝的委託,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會--消除。

  不細分族人的能力,單看繼承之屬性的話,北風百分之百繼承滅世之力,而佐納偏向創造之力,所以北風可以破壞任何世界的規則,佐納則能不斷再生創造生命。

  霧春自身的能力也偏向創造,利用書紀錄著世界,用血成為世界與世界的連結,要不是他曾經受過無法復原的傷害,要不然他可以用力量改解紀錄事件的某些細節。

  例如,讓病毒的核心從一開始就轉移到某人身上,而自己則沒有感染力。

  雖然這個能力的使用有很多限制,用起來也很費力,但在某些時候改寫是非常重要的一種影響,改變一個人的狀態,就會有更多人連帶有變化。

  可惜,他現在已經不能使用這個能力了。

  「你已經決定好了嗎?」霧春翻閱著紀錄本,懶散的問著白帝。

  白帝緊握雙拳,嚴肅的低著頭,「真的有辦法嗎?回到你沒破壞我們的那個時候,大家都還活著的那個時候……」

  「可以是可以,但絕對沒你理想的那麼好喔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

  霧春攤了攤手不正經的回應:「字面上的意思,不會完全如你所願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看白帝還搖擺不定,霧春也不急著逼他選擇。

  這種機會只有一次呀!打破規則後是好是壞都不能反悔。

  是要回去那混亂卻又充滿回憶的世界?還是留在安祥又溫馨的世界呢?

  白帝,你選擇什麼?

  --
  廢叭:

  最後一句讓我想起,在某處看見別人也是「你選擇什麼?」
  然後下面的人都回應:「我選擇死亡!」(炸
  白帝怎麼選,就看娘親怎麼選吧XD
  要留在貓貓身邊呢?還是回去跟朋友團聚?
  這篇主要是蘿拉,所以不管怎麼選後來故事還是會導回蘿拉身上

  北風畢竟三項全能,讓死人復活這種事情OK啦!
  只是復活之後的好壞我也不知道囉~嘿嘿 

  最近發生很多讓我很頭痛的事情
  雖然還沒處理完,但我還是想來敲鍵盤(喂
  敲敲鍵盤果然讓我心情比較好了啊、
  有時間再來畫畫吧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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