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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四天。

  溫德爾靜靜地躺在樹邊,半瞇著眼看著冬澄燁趴在自己胸膛。

  每次想睡睡到一半都會看見睡不著的冬澄燁這麼做,好像很怕溫德爾睡一睡就不醒來了。

  冬澄燁是個沒安全感的人類,明明很怕森林很怕一個人,卻不想離開森林去認識其他人類。

  而溫德爾自己又怎麼想的?

  溫德爾之前也認識過一位人類朋友超過一個月,但很不幸的那位朋友葬身在鐵馬蹄之下,就是剛好擋在人類軍隊的路徑上來不及閃避。

  說出來可能會有人說這種死法實在有夠蠢,不過這也是不爭的事實。

  希法那威的國王--莫里斯,在表面上是人人口中讚頌的好國王,但私底下,不少人都說這國王只是虛偽的王。

  莫里斯實在太年輕,維持種族和平這種想法很難得到利益之人的認同,想賺錢的、想報仇的、想做些下流事情的,保守又變態的左派沒有一個會支持莫里斯。

  所以現在大大小小的戰爭是誰發起的呢?

  溫德爾不想去了解,他比較希望戰火不要再燒到森林了,在城市裡會被馬車輾過,在村莊裡會遭賊人打劫,現在森林都不安全了,還能去哪裡?

  冬澄燁趴在溫德爾胸口上已經一段時間了,他似乎很喜歡心跳聲,溫德爾有注意到冬澄燁露出自然的微笑。

  只有趴著聽心跳時才會淺淺的笑著。

  認識冬澄燁已經有十四天了,溫德爾心中產生一種排斥感,並不是討厭冬澄燁。

  而是覺得人類不應該留在他身邊。

  幾天前溫德爾也直接跟冬澄燁說了,說自己不是人類,也不是遠古族,是不知名種族與人類絞纏出來的新生種族。

  冬澄燁聽了完全沒有訝異或是激動的情緒,好像早就察覺到似的,只是點點頭一點都不在意。

  這回應讓溫德爾心情複雜了起來,也不是不願意相信冬澄燁是個好人,但就是無法放心的繼續跟冬澄燁繼續下去。

  不知道。

  溫德爾覺得冬澄燁這個人類打亂了他的生活,以前在森林遊走都不必顧慮這麼多的,現在走到有花盛開的地方就必須頂個花圈,走到小溪邊就必須多抓一條魚。

  那朵不祥的黑色花朵盛開的次數也比以往的還要多,而且已經不是開在屍體上了,是在身邊、手上直接綻放出來。

  想到這裡,溫德爾斜過眼望著一朵黑色的花從臉龐草地裡冒出來,那黑色的花瓣爬滿了像是血管的紋路,中央的花蕊就像傾吐氣息般散出清淡的甜味。

  冬澄燁猛然抬起頭,並不是因為看見花,而是聽見溫德爾的心跳加速了。

  一手輕撫著溫德爾的臉,另一手撥開溫德爾稍長的瀏海將多餘的髮絲勾到耳後,冬澄燁將自己的臉湊到溫德爾前方,翠綠色的眼眸帶著擔憂。

  「做惡夢?」冬澄燁輕聲的問著,他不確定溫德爾是不是真的睡著了。

  今天黑色的花已經出現三次了,對於定義在不祥的花現這麼多次自然會影響溫德爾的心情。

  微微睜開深藍色的雙眼,溫德爾嘆了口氣,伸手把冬澄燁輕推開到一邊,然後自己翻個身背對冬澄燁繼續睡覺。

  這個動作似乎讓冬澄燁很失落,沒像以往那樣堅持要躺在溫德爾身邊睡覺,冬澄燁走到樹的另一邊躺著。

  沒錯,離我遠一點。

  溫德爾這麼想,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皺眉,推開冬澄燁的那隻手也下意識的緊握。

  這麼做是為了冬澄燁好,反覆地安撫自己久違的不安,溫德爾很久沒感覺這種情緒了,他認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孤獨,寂寞什麼的……

  寂寞……

  期待遠離寂寞,到時候換來的只是短暫的快樂,在快樂之後,是更沉重的絕望。

  所以,還是一個人就好。

  
  接下來幾天,溫德爾不會幫冬澄燁做花圈,也不會多抓一條魚,更不會讓冬澄燁趴在自己胸口上聽心跳聲。

  冬澄燁沒有停止聒噪的個性,但是可以從他的口氣中聽出落寞感,溫德爾知道跟在身後的冬澄燁腳步放慢了,原本會不安的抓著溫德爾的衣襬,但現在越來越少了。

  忽略,這個舉動對沒安全感的人來說相當致命,儘管冬澄燁持續了將近快二十天的熱情,但是一再的被忽略,越來越疏遠,這個熱情很自然地就會被澆熄。

  溫德爾必須狠下心來,讓冬澄燁知道跟在新生種族身邊不是明智的選擇,溫德爾無法給予安全或是其他人類心靈安慰所需。

  「溫德爾溫德爾溫德爾溫德爾!」冬澄燁捧著花圈跑來,那個花圈是他練習很久好不容易做成的。

  冷冷的撇了一眼,溫德爾沒有回應,轉身繼續往前走。

  雖然是背對著冬澄燁,但溫德爾可以感覺到冬澄燁失望的眼神注視著他,看來是很期待溫德爾戴上花圈或是幾句讚美。

  感覺到胸口一個揪緊,溫德爾不是很舒服的按著胸口,他知道這個舉動是在傷害冬澄燁的心靈,但是,這只是一個短暫的過程。

  只要冬澄燁開始討厭跟溫德爾在一起就會離開,也許會回去人類的生活,不管去哪都好,反正人類都能為自己找到安全的避難所,所以跟在溫德爾身後不是唯一選擇。

  輕輕闔上眼,踩著不穩的的步伐,那朵黑色的花又在不起眼的地方綻放。

  
  離開原本的森林,溫德爾與冬澄燁來到陌生的森林,這裡不是遠古族庇護的森林,所以比上一個森林還要危險許多。

  原本就很不安的冬澄燁更加的害怕,想要去牽溫德爾的衣襬,但溫德爾閃開了。

  溫德爾舉起手指著一條人工開發的泥巴路,「沿著這條路走也許可以到小村莊。」

  冬澄燁完全沒看向那條路,只是用不安、難過的眼神盯著溫德爾,像是在問:為什麼?

  抿了一下嘴,溫德爾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又把話吞回去了,往前踏一步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沉重許多。

  不可以。

  溫德爾低著頭沒去看冬澄燁有沒有跟上,前面幾步覺得沉重,但走進森林後卻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。

  不知道為什麼,想要快點離開冬澄燁,回到以前的生活。

  一個人的旅行。

  所以不可以,不可以回頭。

  如果現在回頭絕對會後悔,絕對會開始擔心冬澄燁會不會迷路,會不會被人拐走,會不會……

  腳步逐漸加快,漸漸變成小跑步,最後還真的跑起來了。

  溫德爾根本不知道冬澄燁也沒有跟上,反正就是一股腦的想衝進森林。

  沒想到自己也是這麼的不理智嗎?

  「溫德爾!」

  就在溫德爾想施法術讓自己更快時,冬澄燁突然從後面飛撲環住溫德爾的頸子,一個重心不穩兩人直接跌入一邊的樹叢。

  樹叢後面剛好是個坡,兩人就這樣滾了好幾圈,最後溫德爾免強煞住才讓兩人免於落入湖中的悲劇。

  溫德爾有些不開心同時也疑惑為什麼冬澄燁可以這麼快追來?難道冬澄燁一直都在後面追嗎?

  扶起冬澄燁,溫德爾發現手中有些濕熱,仔細一瞧,發現冬澄燁的左肩居然插著一支斷掉的箭矢,那支箭矢大概是在翻滾的時候斷掉的,不過冬澄燁為什麼會被箭射到?

  
  這裡不是遠古族庇護的森林。


  冬澄燁有些恍神,含糊的說著溫德爾沒事真是太好了之類的話,然後身體一軟整個人倒在溫德爾身上。

  溫德爾連忙撕開冬澄燁左肩的衣料,紫黑色的血液濃稠的從傷口冒出,看就知道這箭抹了毒。

  這不是獵人放的陷阱,大概是賊莊或是軍人設置的,明顯就是要目標死於非命。

  溫德爾有點自責,如果不是滿腦子亂想也不會分心忘記注意森林的危險,這樣說起來有一部份是冬澄燁害的。

  如果不是冬澄燁一直跟在後面也不會這樣了,一開始本來就不應該接觸冬澄燁的。

  溫德爾甩甩頭,忙著亂想不如先想辦法幫冬澄燁解毒。

  從斗篷裡拿出一小罐藥水,先將半罐含在嘴裡幾秒慢慢吞下,接著快速拔出斷掉的箭矢,不管冬澄燁痛到發出痛苦的呻吟。

  溫德爾含住傷口把紫黑色的血吸出來,一次又一次,不知道吸出來又吐掉這個動作重複了幾次。

  旁邊的青草都被染成紫黑色還有些枯萎,直到流出來的血變成紅黑色溫德爾才停止。

  抹去嘴邊的血漬,溫德爾將剩下半罐的藥水倒在傷口上,這使原本意識不清的冬澄燁放聲尖叫。

  尖叫聲迴盪在森林裡,溫德爾擔心引來危險,把右手放到冬澄燁嘴邊讓他咬著,冬澄燁也沒在客氣,用力咬著溫德爾的手眼角的淚也不禁流下。

  溫德爾知道冬澄燁很痛但又沒辦法痛到昏過去,比起溫柔的在那邊清傷口,不如快狠準的解決才不會讓自己手被冬澄燁咬斷。

  直接把冬澄燁左邊袖子整條撕下來,拿出幾個藥水藥泥,攪和在一起抹在傷口上,然後用袖子包紮。

  溫德爾不確定這些應急的藥有沒有幫助,只能確定的是這些藥完全沒有止痛的效果。

  冬澄燁臉色清白,嘴唇發紫呼吸繁亂,不斷發抖還冒著冷汗,原本咬著溫德爾的嘴也鬆開了。

  狀況完全沒有好轉,溫德爾看看四周,在這裡亂走一定又會遇到其他陷阱,而且在這種普通的森林要找到藥草幾乎是不可能。

  緊緊把冬澄燁摟在懷裡,瘦弱冰冷的身軀不斷顫抖,依偎在溫德爾懷裡是有些溫暖,但不能減緩痛楚。

  當溫德爾急的思緒雜亂的同時,又看見那朵黑色的花從從紫黑色的草堆中緩緩升起隨後綻放。

  
  我不是人類。

  溫德爾好像意識到什麼,新生種族擁有遠古族的特性和人類的特性,比遠古族和人類更優越,那麼……

  可以期待嗎?

  拿出比手劃開自己的手腕,鮮血傾瀉而出,溫德爾凝視著自己的血,然後又望向冬澄燁。

  可以,期待嗎?

  黑色花瓣上的紅色圖騰迅速蔓延,整朵花被艷紅覆蓋,中央的花蕊逐漸染黑,像是蒲公英那樣飄散出細小的絨球。

  小絨球包覆著銀藍色的微光,先是輕點一下溫德爾手腕上的鮮血,接著緩緩飄到冬澄燁臉邊。

  幾顆小絨球重複點血的動作接著圍繞在溫德爾和冬澄燁附近,溫德爾不理解這個現象,仍舊是覺得黑色的花非常不吉利。

  可以,期待嗎……


  --期待遠離寂寞,到時候換來的只是短暫的快樂,在快樂之後,是更沉重的絕望。

  
  冬澄燁的呼吸越來越微弱,溫德爾輕揉著冬澄燁的黑髮,將手腕上的血湊到冬澄燁嘴邊,可以感覺到冬澄燁用舌尖輕舔著。

  不知道過了多久,手腕上的血停止流出,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冬澄燁舔著傷口的結痂。

  抱著冬澄燁躺下將冬澄燁的頭按向自己胸口,希望可以讓對方聽見自己的心跳,溫德爾輕撫著冬澄燁的背。

  望著自己另一隻手,有咬痕也有刀疤,雖然已經結痂但還是隱隱作痛。

  不知不覺天色暗下來了,冬澄燁稍微恢復了氣色,呼吸也安定了,溫德爾輕撫著懷裡脆弱的人類。

  那就像剛出生的嬰兒,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、死亡。

  想起認識一個月卻被馬蹄踏死的友人,那時候也是為了把溫德爾從路徑上推開,所以來不及閃避被踏死了。

  那麼冬澄燁呢?為什麼不使用金色鳥籠?

  
  二十天。

  這次,換溫德爾看著冬澄燁沉沉睡去。

  
  拜託……就算是短暫的快樂也好,請讓我期待。

  明天,會繼續跟我說話對吧?

 

 

  
  「澄燁……」

  輕輕對懷裡的人類說著,無意識的稍微用力,摟住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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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廢叭:嗚哇哇!忙到現在終於忍不住把工作丟掉來打文章啦(錯誤示範

  無法忍受溫德爾超緩慢的步調所以我調快速快到 X32 (看影片?

  打文的時候有人掐著我的脖子說:幹嘛不用嘴巴餵藥!

  雖然人家認識二十天了,但是溫德爾現在才接受冬澄燁是朋友嘛XD接吻也太快了吧我說

  溫德爾各種隱設定偏偏不要直接說清楚講明白w(被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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