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過嗎？夢中的茶會

拾陸、

　　海邇站在山谷高處眺望著下方的安德莉亞一行人，開心的俯視著那幾個人，海邇開始計畫下一步怎麼走。

　　以能力來說，最好排除的是格律克再來是塵滅，安德莉亞從頭到尾都還沒在戰鬥中使用過能力，頂多讓別人產生不快的感覺而已。

　　蹲下身子，海邇上下打量著安德莉亞，聽說能力是進入夢中讓人感到痛苦，這跟丹一樣有能開啟夢空間的能力嗎？不過丹的能力只限於睡著或失去意識的人。

　　至於塵滅雖然劍術高超，但能力也不算突兀，要比殺人速度海邇有自信比得過塵滅，格律克就不用說了，只要在他說話之前幹掉就可以了。

　　海邇決定先做掉塵滅，格律克一定會拿走安德莉亞的幸運然後逃走，解決掉安德莉亞就沒有隱憂了。

　　一直躲在暗處等所有人都死光，總是會有幾個原本該死卻沒死的弱者留到最後，海邇勾起嘴角，他想看安德莉亞失去同伴的表情，他想看安德莉亞被同伴拋棄的神情。

　　讓一個失去同伴孤身的人帶著傷心絕望死去，海邇越想越興奮，抽出身後的小刀傾身往峽谷下俯衝。

　　感覺到殺氣塵滅馬上用刀鞘打格律克去撞安德莉亞，兩人雙雙跌進草叢，還沒哀號就先發出金屬清脆的撞擊，塵滅全身戒備，雖然看不見敵人身影但他能感覺出氣息的流動。

　　「哎喲，比我預期的還厲害嘛！」空氣中瀰漫著炙熱的風，海邇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。

　　塵滅小心翼翼地拔出第二把刀，他穩重的挪動身子，鏗！海邇的第二刀又被擋下，但在塵滅看見海邇之前，身上的衣服又被劃出三刀。

　　海邇的速度一次比一次還快，塵滅用眼角的餘光瞪了格律克和安德莉亞一眼，他不能確保安德莉亞的安危，所以要他們趕快離開，難得看懂塵滅暗示的格律克趕緊抓著安德莉亞的手想開溜。

　　安德莉亞把手甩開，皺著眉指著塵滅，意思是不能丟下塵滅逃走。

　　格律克嘖了一聲，「我們看不見敵人耶！也許只要敵人想要，我們隨時會人頭落地。」

　　安德莉亞一樣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走，格律克環著手皺眉看著安德莉亞。

　　「你這是在堅持什麼？到最後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！」格律克覺得自己丟下塵滅和安德莉亞逃走的，「反正我一定會比你們早死，那我問你，到時候你要殺了塵滅，還是塵滅要殺了你？」
　
　　沒想過這個問題的安德莉亞愣住了，她都忘記最初創造主通知的內容。

　　－－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。

　　緊緊握住揪緊的胸口，安德莉亞不希望也不想要獨自一個人，如果最後非要殺到什麼人的話，那不如......

　　安德莉亞拿出月彎刀放到格律克手中，指著自己的頸子。

　　－－那不如先殺了我吧！

　　「......」格律克拿著彎刀，他沒親自動手過，一直以來都是借刀殺人。

　　格律克看著外面全身被劃出大小傷口仍努力戰鬥的塵滅，又望著眼神堅定的安德莉亞，他突然覺得胸口有點壅擠，貌似有什麼詭異的感覺溢出。

　　安德莉亞為了同伴而活，塵滅為了同伴而戰，那麼，東．格律克－－伊甸之口，你活著的意義在哪？

　　誰為你而活？誰為你而戰？

　　－－有關係嗎？我一直都是這樣活下來的，有關係嗎？我能活下去不就好了。

　　格律克起舉彎刀，安德莉亞輕輕閉上眼，炙熱的風中貌似有人什麼愉快的竊笑，有什麼人在期待著悲劇發生。

　　也許他不該思考這麼多，他本來就不會替人著想，也許他應該放下刀強迫安德莉亞跟他說話，然後就像傳言中把別人賽到死，最後一定會剩下海邇跟格律克，而海邇殺人的速度一定會比格律克問話的速度快，格律克知道，最後留下的一定不會是他。

　　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嗎？

　　『我、可愛，你也、可愛。』

　　『男、朋友、第一次......』

　　格律克僵住了，他放下刀，難以置信的望著安德莉亞，他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奇妙的感覺，不敢相信也不想承認，一見鍾情什麼的他才不相信，愛情什麼的他也不相信，但這種微妙的感覺是什麼？

　　『我第一個願望就是你當我女朋友。』

　　是－－責任。

　　「該死！」格律克捶了一下旁邊的樹幹，疼痛並沒辦法讓這種感覺消彌。

　　『契約』迫使格律克有這種感覺嗎？還是格律克終於找到死前該做的事情了，又或者，真的喜歡上了安德莉亞。

　　看見格律克要殺不殺，安德莉亞沒給格律克太多自我矛盾的時間，自己拿著刀衝去想幫助塵滅，由於還是敵不過海邇的速度，安德莉亞就算過去了也沒幫上什麼忙。

　　站在樹林裡，格律克用手杖提了提高帽，現在是逃走的最好時機，逃走，對安德莉亞負責什麼的絕對是錯覺，轉身，這不是第一次背對著人，跨步，就跟平常一樣沒什麼，背叛，必須活下去。

　　－－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嗎？

　　「......」

　　格律克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，他衝出了草叢，他抓住了安德莉亞和塵滅，太過幸運地避開所以來自海邇刀刃的攻擊，然後拉著兩人逃走。

　　我知道走哪裡海邇暫時追不過來，我知道走哪裡是最安全的，我知道怎麼躲才不會讓海邇發現，我知道，我就是知道。

　　明明沒有海邇的光速，格律克卻可以一次帶著兩個人逃到海邇追不著，海邇站在樹上，望著空蕩蕩的樹林，心裡不是滋味。

　　為什麼格律克沒有背叛他們？

　　逃到湖邊的一個低窪洞口，失血過的塵滅再也撐不住倒在安德莉亞懷裡，碰觸到安德莉亞，一個快死的人已經沒什麼好痛苦的了，而真的死了，被汙染的靈魂也會被解放。

　　「塵滅......對不起......」安德莉亞低著頭，眼淚再度落下滴在塵滅臉上。

　　對不起，我太沒用了，對不起。

　　格律克坐在一邊，心中還是有詭異的感觸，對於一個人因為同伴無能害死又不是第一次見到，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不爽，感覺自己心裡也浮上了『對不起，我太沒用了，對不起。』的念頭。

　　不對！格律克抓抓自己頭，瞇眼看著安德莉亞，安德莉亞到底還有什麼能力？迷幻術嗎？還是可以操控別人的精神？

　　「塵滅......」

　　塵滅全身都是傷，鮮血涔涔流出無法止住，安德莉亞感覺到痛苦，令人窒息的痛苦，好像這些傷也劃在她身上一樣。

　　把食指輕放在安德莉亞唇上，塵滅露出淡淡的笑容，染滿鮮血的現在，空氣中充斥腥臊的現在，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一滴隨著艷紅流出，眼前安德莉亞憂愁的臉龐變得模糊虛幻。

　　「好美......」這就塵滅一直在追求－－美麗飄渺的死亡。

　　被人稱讚安德莉亞卻開心不起來，這不是第一次了，不是第一次看見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眼前，也不是第一次抱著重要的人直到感覺不到他的體溫。

　　最終，到最後誰都沒有保護到，安德莉亞的視線因淚水而模糊，低聲啜泣抽的雙肩，她回憶著從以前到現在離去的同伴和親人，沒有人，沒有人能陪她到最後，有的甚至還死狀悽慘。

　　塵滅在安德莉亞懷中靜靜的躺著，就像是睡著了一般，就像是做著美夢，塵滅安靜的躺著，無聲無息。

　　結果還是死了，格律克一臉不悅，不管有沒有去救人結果都是一樣的，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後悔，反而覺得比起被亂刀砍死不如像現在這樣死還比姣好。

　　雖然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思考，不過格律克還是充滿了疑惑。

　　如果要在死前做有意義的事情那該怎麼做？如果要對安德莉亞負責那怎樣才是負責？也許安德莉亞也會死，所以呢？讓安德莉亞在死前感覺到溫暖就是有意義的事情嗎？

　　不能繼續躲藏了，格律克這麼想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，海邇、格律克、安德莉亞，只能有一個人能活下來。

　　自己活下來是不可能的，但又不想讓海邇成為最後，那麼安德莉亞......

　　望著哭哭啼啼的安德莉亞，格律克覺得海邇活到最後的機率越來越高了，安德莉亞沒有所謂的運氣，所以格律克也不用肖想靠運氣活到最後。

　　－－如果要在死前做有意義的事情，那要怎麼做？

　　讓安德莉亞活下去。

　　－－如果要對安德莉亞負責，那要怎樣才是負責？

　　讓她有能力戰鬥，活到最後。

　　－－也許安德莉亞也會死，所以呢？讓安德莉亞在死前感覺到溫暖就是有意義的事情嗎？

　　不，安德莉亞必須感覺到痛苦，因為那是她力量的來源。

　　「醜女，記得我們的約定嗎？」格律克一臉嚴肅，「你一項都沒完成，說好要當我女友你又跟塵滅親親我我，說好要聽我的話，你剛剛又不跟我一起逃，你真的很沒用耶！」

　　「格、律克......」突然被格律克兇，安德莉亞嚇了一跳。

　　「跟在你旁邊真的很倒楣，不能給我好運還要我救人，說什麼要跟同伴自相殘殺不如先自己死，那你幹嘛不自殺呀！你在演戲對嗎？想這樣子騙我跟塵滅，其實其他人死了你都在心裡暗自竊笑吧！」

　　「不、不是。」哭紅的雙眼又開始落下晶瑩的淚。

　　「不是？」格律克哼哼兩聲，他又瞄了洞穴外一眼，海邇來了，時間不夠了，「夠了，我真的要走了，安德莉亞你就繼續自導自演吧！」

　　安德莉亞抓住格律克的褲管，「對不起......不要、走。」

　　－－不要丟下我一個人。

　　格律克瞇起眼，看見安德莉亞身邊環繞著淡淡黑色的煙霧，而且安德莉亞自己好像沒發現。

　　原來安德莉亞一直沒發動能力的原因是因為過得太幸福了嗎？因為太幸福感覺不到痛苦，所以無法發動能力。

　　－－追求幸福是一種錯誤？

　　格律克沒時間為了安德莉亞不幸的能力感到憐憫了，他必須做更多的事情，只要安德莉亞感覺到痛苦，那她的力量就越強。

　　甩開安德莉亞的手，格律克蹲下身緊緊抓著安德莉亞雙肩，「聽好了，我的第三個願望。」

　　黑色的煙霧濃密的纏繞在兩人身邊，安德莉亞屏氣凝神，專注在格律克身上。

　　「活下去。」

　　「欸？」

　　「快點答應我，答應我你會活下去成為最後。」

　　安德莉亞想搖頭卻被格律克用雙手夾住臉，安德莉亞不想成為最後，她覺得她沒有成為最後的理由，也沒有讓格律克犧牲的價值。

　　「你答應成為我的女朋友，你答應不會拒絕我，那麼最後的願望你也要答應！」格律克感覺到不安了，他感覺到海邇就在附近，也許是在偷聽他們說話。

　　「如果、答應、你會好運？」安德莉亞身邊的黑霧越來越濃，可是卻沒傷害到格律克。

　　「嗯。」格律克點點頭。

　　「好......我答應你。」安德莉亞想著，如果最後還能派上用場，那麼這樣也沒關係了。

　　同意格律克，『契約』成立。

　　鬆開抓住安德莉亞的雙手，格律克把手杖放在安德莉亞手中，整理一下儀容走到洞穴口，出去前回頭看了一眼安德莉亞。

　　－－再見。

　　安德莉亞看得懂這個意思，那不是單純的告別，而是......

　　唰－－

　　一走出洞穴，銀紅色的刀刃劃過，這一切在安德莉亞眼中變得非常緩慢，灼熱的火焰將皮膚燃燒得焦黑，白紅的肌肉組織被鋒刃割開，格律克的頭與身體－－

　　分離了......

　　欸？為什麼，不是把好運給你了嗎？

　　安德莉亞連呼吸都變緩慢了，看著手中詭異的手杖，她聽見一個聲音，聽起來虛幻不真實，但確實是清楚聽見了。

　　『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你了，活下去，安德莉亞。』

　　原來......『契約』不只有奪取而已嗎？

　　海邇一腳踹開格律克的屍體，悠哉地漫步進到洞穴之中。

　　安德莉亞就愣在那，洞穴裡非常寧靜，除了鮮血的腥臊外什麼都沒有。

　　－－什麼都沒有了。

　　「雖然順序沒有預期的那樣，不過也沒關係。」海邇把玩著手裡的小刀。

　　－－什麼都沒有了......

　　「雖然還想跟你多說一些安慰的話，不過你也不想聽吧！」站在安德莉亞面前，海邇爽朗的笑著。

　　「什麼......都、沒有了－－」

　　安德莉亞尖叫，霎那黑色淹沒了四周，海邇還沒反應過來用深陷漆黑的空間之中。

　　空間裡有各種尖叫和哭聲，各種扭曲的臉浮現而出，整個空間躁動而且失控，安德莉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，紫黑色的雙眼無神的望著海邇。

　　『你的恐懼，是什麼？』安德莉亞瞬間出現在海邇身後，慘白泛青的手搭上海邇的肩。

　　唰－－

　　下一秒海邇眼前出現了繁榮的小鎮，小鎮上每個人都和藹可親的相處，這種景象讓海邇感到厭煩。

　　他想開口說話卻沒辦法，他想使用能力卻沒辦法，他開始焦慮了，努力冷靜下來說服自己這是幻覺，這是安德莉亞的能力製造出來的幻覺。

　　「啊！」有個小男孩撞到海邇，「抱歉！先生您還好嗎？」

　　小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，旁邊的路人看見海邇被撞也急忙過來關心，那群人臉上有個太過誇張的笑容，海邇抽出武器劃傷小男孩的手。

　　只見小男孩歪著頭繼續保持微笑，「您沒事真是太好了，要不要來我家喝個茶呢？」小男孩伸出手，傷口已經消失。

　　海邇想拒絕卻發不出聲音，小男孩就把這個當作是默認了，想要逃走卻被一堆路人從後面硬推，那些人不管怎麼殺都一直笑，不管怎麼殺都會復原。

　　「先生，您喜歡殺人嗎？」一個和藹的婦人握著海邇拿刀的手，「那麻煩您殺我吧！」

　　一個使勁刀尖沒入婦人喉嚨，婦人帶著扭曲的笑容倒在地上變成血噴泉，其他路人看見了也笑著圍住海邇。

　　「殺了我吧！」

　　「麻煩您殺了我吧！」

　　「殺了我！」

　　「拜託您了！」

　　海邇想拒絕發不出聲，想逃卻逃不掉，只好不斷的揮刀，不斷的揮刀，而那群人－－

　　不斷的復活，不斷的死。

　　不斷的輪迴－－

　　永無止盡。

　　......

　　喀拉！

　　安德莉亞面無表情的扭下海邇的頭，隨手扔在洞穴的某一處。

　　看著塵滅的屍體，外面是格律克的，安德莉亞身邊的黑霧更濃了，現在呢？現在該去哪裡？

　　不知道。

　　安德莉亞成為最後了，最後的後裔。

　　然後呢？安德莉亞漫無目的，把塵滅和格律克安葬好後，安德莉亞就坐在湖邊。

　　－－我覺得我應該在這裡，所以我在這裡。

　　『沒錯，不知道為什麼想留在湖邊，既然感覺要留在湖邊就留在湖邊吧！』

　　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聲音，安德莉亞也不許去追尋，緊緊握著手杖，看著湖面上倒印著自己憔悴的面容。

　　噗通！

　　一條魚躍出水面，安德莉亞抬頭，身邊站了一個紅色捲髮的小女孩。

　　－－

　　廢叭：喔喔喔　要尾聲了（大驚）

　　不知道能不能在深夜更文（結局），不過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還是鼓勵大家早睡

　　然後領便當的孩子：

　　海邇＜被拉入安德莉亞的精神空間陷入輪迴，後來被安德莉亞單手扭斷脖子

　　塵滅＜被海邇用速度優勢壓過技巧，雖然沒有致命傷，卻因為太多傷口失血過多死亡

　　格律克＜使用『契約』的另一種能力『給予』，只要對方連續答應三次便能將自己的所有轉移給對方，隨後被海邇斷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