缺愛綜合症-米楔爾(二)
 
  霧春選了一扇木門,那扇木門有些老舊,原本應該是金色的把手被生鏽爬滿,而木門上有幾處裂開的縫隙,也有因為受潮引起凹凸不平的地方。
 
  這扇門幾乎可以拿去種香菇了吧,霧春心理這麼想的同時轉開門把輕輕拉開門,老舊的門閂發出宛如尖叫般刺耳的長音,敞開門後看見的畫面只有一片漆黑。
 
  霧春和佐納都站在門外,黑暗的記憶每個人都有,雖然這扇門後也可能是米楔爾的記憶,不過還是要謹慎行事才不會出事,特別是在霧春、佐納兩人都認識北風的情況下。
 
  不會有人想走進北風的記憶裡,絕對不會!
 
  兩人都無法判定黑暗的房子源自於誰,只好放棄第一個房間來到第二扇,這扇門跟小教堂的比較相似,而且上面還畫著十字架,這應該沒什麼好懷疑的,那就是米楔爾的記憶。
 
  悄悄推開第二扇門,霧春與佐納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,房間裡的光源只有旁邊熊熊燃燒的火爐,憑著昏黃的光線能看見房間裡沒有任何裝飾和大家具,只有木條橫七八豎的釘在四面牆上和天花板、地板,中央有個小茶几,上頭放著樸素的花瓶。
 
  走過去仔細瞧瞧,可以看見花瓶裡插著一枝玫瑰花造型的玻璃花。
 
  佐納緩緩抬起手正要伸向玻璃花時,霧春迅速抓住他的手臂,「不管你想做什麼,千萬別那麼做。」
 
  霧春的語氣嚴肅起來,佐納有點失望的嘆口氣隨後收回自己的手。
 
  「這是我第一次成功開啟『無』,不能做點測試嗎?」佐納垂著雙肩仍然把視線放在玻璃花上,「搞不好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。」
 
  「搞不好,碰一下你的第一次成功會變成最後一次成功。」霧春可不想因為好奇心讓自己和晚輩提早結束人生。
 
  框!
 
  霧春才剛說完,花瓶便自己從茶几上摔下來,佐納把雙手放在身後,表示自己真的沒有碰到,霧春面有難色看著自摔的花瓶,插在裡面的玻璃花也摔得粉碎,要復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,不過花瓶既然是自己摔下去的,應該是正常的記憶運作。
 
  「米楔爾--!你幹了什麼好事?」
 
  一個高亢的女人聲音從木條縫隙中傳出,粉碎的玻璃花同時也發出斷斷續續的啜泣聲,女人不斷大聲斥責,不僅僅因為花瓶摔破而大罵,語句中還參雜了很多難聽的話。
 
  黑暗的房間忽然被打亮,四周牆壁跑出泛黃的畫面,就像舊時代電影般,一個一個噠噠噠的播放著關於米楔爾的故事。
 
  米楔爾從小就被雙親嚴厲對待,只要犯點小錯誤就會受到可怕的懲罰,也會因為表現不符合雙親期待遭受冷眼看待,這讓米楔爾從小就沒自信也容易緊張害怕,每當遇到困難時,不是勇於面對而是不斷祈禱,米楔爾的雙親是這麼教他的,鎮上多數父母也這樣教導孩子。
 
  加上米楔爾雙親在鎮上是赫赫有名的神職人員,眾人對於米楔爾的期待更加沉重,大家都認為米楔爾應該像雙親那樣虔誠、偉大,在大眾及雙親的期許下,米楔爾完全沒有自己決定未來道路的權利。
 
  米楔爾上學後也遭受各個排擠霸凌,除了忌妒他父母威望的人外,還有看他好欺負所以故意對他惡作劇的人,米楔爾在家裡、家外都不得安寧,唯獨每星期教堂聚會時,大家一起在教堂裡禱告,聽著古老大鐘一下有一下的敲著,這短暫的片刻是米楔爾最享受的時光。
 
  雙親因故過世,幾乎全鎮的人都來參加他們的喪禮,喪禮上人們議論紛紛,評價著米楔爾是否能如同父母那樣愛著上帝,就算米楔爾以優秀的成績當上修士,這個話題仍在人們口中打轉。
 
  「從那天開始,米楔爾成了I型週期性安全感缺乏症候群患者。」
 
  當某個男人開口說話時,牆上的畫面也停止了,四周陷入一片黑暗,再次亮起時,霧春與佐納來到不一樣的空間。
 
  他們站在遼闊的大草原中央,沉重的烏雲在天空上緩緩移動,幾束光穿過雲間縫隙輕輕落在搖曳的草叢上,前方出現了突兀的木製家具,距離兩人最近的是一張茶色沙發,再過去是原本放有花瓶的小茶几,上面也放了同樣的花瓶和玻璃花,只不過都爬滿裂痕,感覺隨時都會崩裂。
 
  開口說話的男子站在茶几邊,他帶著單邊眼鏡,穿著巴洛克式稍微華麗的套裝,稍長的黑髮隨興綁成馬尾垂放在左肩,紅紫色宛如沉暮般銳利的雙眼盯著霧春與佐納,男人先是上下打量他們,隨後單手扣著下顎歪著頭問:
 
  「你們是怎麼進來的?」
 
  男人的聲音平穩富有磁性,行為舉止高雅也能感覺到他從頭到腳散發出來的紳士氣息,霧春提起警戒,儘管男人看起來沒什麼危險,但在這種空間裡,記憶是沒辦法跟他們對話才對,畢竟再怎麼真實,記憶仍舊是記憶,只有外來者可以主動干擾,沒有記憶主動接觸外來者,除非連結者當中,有能可以在自己的心靈裡再創造一個空間。
 
  北風就辦得到,他可以在空間裡面創造重複的空間,就像永遠開不完的俄羅斯娃娃,空間裡自然就會有一個管理員,這個管理員可以是任何東西,管理員的存在相當於空間的主人,但又不完全能掌控這個空間,只知道管理員被允許能有獨立意識。
 
  由此推測,眼前的男人極有可能是米楔爾心靈空間的管理員,雖然不知道這個管理員的形象從何而來,剛才從記憶中完全沒看過這個男人的長相,而且他的穿著也和米楔爾所處的時代風格不符。
 
  「我們是透過夢境連結進來,你是誰?」佐納淡淡的回應。
 
  男子沉思一會兒,走到沙發邊做出恭敬的邀請姿勢,「要不,坐下來談談吧。」
 
  霧春跟佐納對看一眼,兩人都沒其他想法,既然對方都邀請入座了,就坐下來跟這個陌生人聊聊也不錯,反正去別的房間也不一定能看到有趣的事情。
 
  兩人並肩坐上沙發,而男人轉個身坐在沙發對面,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椅子,也不知何時,茶几上擺滿了茶點。
 
  「我叫做……嗯、叫我觀察員就好。」自稱觀察員的男人,優雅的交疊那雙修長的雙腿,輕輕提起淡紫色茶杯靠進鼻尖嗅著茶香,「我第一次遇到你們這種外來者呢。」
 
  「難道還有別種外來者嗎?」霧春拔出紀錄本,開始在空白頁上素描男人的樣貌。
 
  「心理醫生、催眠師等等,有時候我會遇到試著改變患者心靈或記憶的人,他們會用很多種辦法接近這裡,但用夢境連結這個方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見。」
 
  「所以,你是米楔爾的心靈管理員?」霧春瞇起眼覺得困惑。
 
  觀察員淺笑著,輕啜飲一口茶後溫柔的說,「我只是個觀察員,跟你們一樣是從外部近來的,我對於這個鎮上的週期性安全感缺乏症候群恨有興趣。」
 
  「這不是米楔爾才有的獨特病症呀。」霧春有些訝異,他一直以為米楔爾是因為有特殊疾病才會遭受排擠。
 
  「這種病症具有週期性,根據每個人身體狀況發作時間也不同,由發作狀況分為兩種,分別是激進的O型症狀和比較溫和的I型,米楔爾屬於後者。」觀察員從外套內袋拿出一個精裝的筆記本,翻了幾頁繼續說:「這個鎮上的人多數都是O型患者,他們發作時就會開始動用暴力或嗑藥、酗酒、吸菸,這也是米楔爾明明什麼都沒做,卻還是遭受攻擊的原因。」
 
  「鎮上的人沒發現自己生病了嗎?」霧春感覺到脖子隱隱作痛,回憶起被玻璃碎片貫穿頸部的景象,讓他有點不舒服。
 
  「所有人都知道,但每個人都不承認,甚至覺得只要發洩完還能繼續生活就好,米楔爾是少數主動求醫的病患,不過就算看了醫生拿到藥,病也不會因此痊癒,吃藥只是暫時壓抑發病症狀,而且有副作用讓下一次發作時的狀況更嚴重。」
 
  「這種病會傳染嗎?」佐納半舉著手問,「雖然看起來很像精神疾病,但整個鎮的人幾乎都有病,有點誇張呢。」
 
  「主要還是得了這種病的父母,生小孩後因未發病的緣故沒辦法好好教育小孩,結果就是小孩疏於照顧罹患這個病,之後有因為病發去欺負其他小孩,讓別人也感染病症。」
 
  米楔爾的狀況便是如此,他的父母其實也是週期性安全感缺乏症候群患者,所以米楔爾的任何小動作和話語都會讓父母焦慮和幻想,當他們發現自己對米楔爾施暴後,為了逃避現實便會開始向上帝禱告,在外人眼中他們是如此虔誠。
 
  但其實,他們只是在逃避自己的過錯。
 
  「觀察的這段期間,你有找到治療的方法嗎?藥物之外的方法。」霧春問道。
 
  觀察員無奈嘆了口氣,「我找不到根治的辦法,病患待在這個鎮上會更加嚴重,如果離開小鎮在安全的環境生活,症狀應該還是會存在,心靈損害需要花很多時間修補,還有其他附加的成癮症也要注意,要認真治療的話會耗費很多精力和時間呢。」
 
  三人聊了一陣子,當天空變暗時,霧春闔起紀錄本站起身,「該走了。」
 
  佐納蹙起眉,他還想繼續留在無的狀態中,難得可以開啟連結卻沒玩到什麼,感覺有點可惜,可是霧春態度堅定,不讓佐納有機會到處開門或摸東摸西,跟觀察員道別後他就拉著佐納走原路回到原本的世界。
 
  當他們清醒時,時間也只過了兩三分鐘,但在無的空間裡卻感覺待了幾小時之久,霧春撐起身子看看身邊的米楔爾,他的表情稍微放鬆,好像已經脫離惡夢。
 
  佐納坐起身伸個懶腰,轉向霧春伸出手說,「送我回去。」
 
  「嗯?你不是可以從馬桶來去自如嗎?」
 
  「我不擅長使用空間能力,之所以可以從家裡到這邊,是因為我和霧春共連的緣故,可是要從這裡回家對我來說很困難,因為我不懂怎麼時空穿越。」
 
  佐納明顯是沒想太多就直接從桶爬過來,現在回不去只好像霧春求救,但霧春也眉自新可以把佐納準確的送回家,最後還是用水晶通知同樣空間屬性的梧稜送佐納回去。
 
  霧春把房間收拾乾淨時,奧菲絲曼也帶著一堆物資回到教堂,看米楔爾睡得很熟,奧菲絲曼並沒有察覺異狀,反倒是對霧春很多意見。
 
  因為霧春身上還沾著被玻璃插喉嚨噴出來的血,而且窗戶上的玻璃都被清掉,取而代之的是破布拼接而成的大方塊。
 
  把雜物放好,奧菲絲曼湊到霧春面前仔細端倪。
 
  「你剛剛死過嗎?」
 
  「沒有。」霧春慵懶的回應,他只是差點死了並沒有真的死去。
 
  奧菲絲曼雙手插在腰間,不太開心的說,「這裡的人真怪,不是突然抱我就是想跟我打架,而且大家似乎不太喜歡出門,鎮上雖然有市集但幾乎沒出來買東西。」
 
  霧春點點頭,彈指變出比跟紀錄本,「覺得這裡很怪的話,那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。」
 
  「欸?你不是要做什麼紀錄?」
 
  「這個鎮上充滿怪病,還是不要久留的好。」
 
  奧菲絲曼覺得霧春有點奇怪,雖然知道他是個怕麻煩的人,但以怪病為由想趕快離開,這點有點不合理,發現奇怪的東西不是會更讓人想研究嗎?
 
  「你知道是什麼怪病嗎?」奧菲絲曼斜過眼看著米楔爾,「他也是病患?」
 
  霧春點點頭但不想多做解釋,「這種病目前無解,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找到辦法的,但那個人肯定不是我或你。」
 
  「你果然趁我出門的時候做了什麼吧。」奧菲絲曼敏銳的直覺告訴他,霧春絕對跟什麼人接觸過,而且在那個人身上得到很多關於鎮上的事情。
 
  間單來說,霧春已經完成了紀錄的任務。
 
  霧春沒有回應奧菲絲曼,只是做出離開的預備動作。
 
  奧菲絲曼有點煩躁的嘆口氣,抓抓後腦勺朝米楔爾走去,摘下自己的羽毛放在空瓶中,把這個瓶子放在米楔爾身邊,希望天使的羽毛可以讓他日子好過些。
 
  「走吧。」
 
  在米楔爾快要清醒前,霧春與奧菲絲曼已經消失在房間中。
 
              《缺愛綜合症-米楔爾 完》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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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廢叭:
  長篇坑又拖了好久啊啊!
  這篇算是在紀錄病症吧W
  如果這個病症另外打出來(以病症狀況為主的故事)
  應該會變成某種CP這樣XD
  不過霧春系列沒打算發展CP啦
  米楔爾的投單中,也有指定CP單
  但我覺得故事會變得很難駕馭所以沒有加入
 
  開學一段時間了,我也逐漸回到網路軌道上囉~  
  最近忽冷忽熱的,好多人都在感冒ˊˋ
  大家要記得天氣變化保暖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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