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憶覺得困擾,房仲業者明明說過,夢能力者在『連結』裡擁有優勢,但他現在只有被牽著走的份。

  看著人偶肢體僵硬的往前走,失憶不自覺的跟了過去,那個人偶長得像研纓,也許這個空間就是研纓的內心或是記憶吧。

  沒走多久,他們來到一個山中小屋,人偶咯咯咯詭異的笑聲,指著小屋門外的石板,上頭刻著漂亮的『染砌』二字。

  失憶吞吞口水,心理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正在研纓的記憶,不!看見詭異的人偶,這裡應該是潛意識裡。

  「你會幫我吧?呵呵。」人偶發出尖細的笑聲,跑到小屋門前望著發楞的失憶,「快過來呀!我需要你的幫助。」

  「幫助……我覺得還是不要亂來比較好。」失憶退後幾步,正想轉身逃跑時,發現身後被紅石磚牆堵住。

  人偶跑到失憶身邊,用捕蟲網套著失憶,「你也有能力對吧?好羨慕、好想要喔!幫幫我吧。」

  感覺到陰冷的氛圍瀰漫在四周,失憶試著掙扎卻發現捕蟲網變成束緊的麻繩,人偶強拉著失憶走到小屋門前,然後指著鑰匙孔,意味著需要失憶幫忙弄把鑰匙來開門。

  鑰匙孔內傳出冰冷的微風,就像是看不見的雙手正輕撫著失憶臉頰,細微的嗚嗚聲好像在說:「進來吧!拜託,進來吧!」

  失憶下意識的顫抖著,連脊髓都感覺到痠麻緊繃,那陰暗漆黑的鑰匙孔內似乎有顆眼球緊盯著他。

  研纓的內心居然這麼可怕。

  雖然不清楚門後有什麼,不過失憶知道潛意識裡的東西隨便更動的話,可能會讓現實世界的研纓造成影響。

  這個人偶說不定是敵人製造出來的假象,畢竟在失憶的認知裡,研纓的形象是天真純樸的少女,黑暗詭譎的屬性不可能會出現在研纓內心吧!

  「不、不行!我現在應該去找優夙先生。」失憶不敢斷然拒絕人偶,只能找個聽起來正當的理由增加逃脫機會。

  人偶喀拉一聲歪著頭,用稚嫩可愛的聲音問:「優夙先生?你知道他是誰嗎?」

  「呃、不熟,但是研纓說過……」

  「啊呀呀!優夙先生呢,是高冷又帥氣的上班族,但總是一副難以親近的模樣,事實上他是不想體驗被人背叛的感覺嘛!意外的玻璃心呢!」

  人偶自顧自的說著,還不斷大笑拍手說著:「明明就有言靈的能力,居然把這麼方便的能力用在隔離人群上,真是太浪費啦!」

  「你到底在說什麼啊……」失憶看人偶笑到下顎都快掉了,感覺人偶好像很了解優夙先生似的。

  「我--說--」人偶手一拍又拿出另一個捕蟲網,戳戳失憶的臉,「大家都很厲害呢,我也想跟大家一樣呀!」

  「你不是研纓吧?想利用我傷害研纓嗎?」失憶別開臉閃過捕蟲網。

  人偶並沒有生氣,又發出尖銳的笑聲,「是要幫助研纓喔!被關在小房子裡的少女非常可憐,救救她嘛!」

  失憶內心猶豫掙扎,對於人偶的信用度無法判辨,說不定研纓真的被關在小房子裡面,但如果真是這樣,那壞人會這麼容易讓失憶救出研纓嗎?

  咚!

  一把鑰匙落在地上,失憶在躊躇間造了一把開門的鑰匙,人偶快速拿起鑰匙插進孔內,清脆的喀擦!

  門被輕輕推開,裡頭只有十五坪大左右,沒有窗戶的水泥牆上掛滿各式各樣的鏡子,中央有張椅子,穿著女學生制服的少女正坐在椅子上。

  刺骨的寒風宛如利刃,刷過皮膚的瞬間就像千刀萬剮,感覺到骨關節沉重痠痛,失憶不禁半跪而下。

  「研纓?」抬起頭看著那個少女,這時失憶才發現--

  少女將頭顱抱在她自己懷裡。

  「幫我把頭放回去吧!」人偶歪頭看著失憶,「放回去他就能出來了。」

  「啊?」失憶不解的皺著眉,人偶一下說「我」一下又說「他」,果然這裡有敵人吧!

  在人偶的催促下失憶走進漆黑的屋子裡,地板上放著各種表情的人頭,有的笑得燦爛,有的痛苦扭曲,每張臉都是研纓,只是失憶完全沒看過現實的研纓露出那種表情。

  抱著頭顱的少女,懷裡的人頭臉部表情寧靜祥和,彷彿睡著了一樣,失憶想著,比起地上那些噁心的頭,嫻靜的頭才是最像研纓的。

  顫抖著雙手捧起那顆頭,濕熱沉重的感觸非常真實,那軟嫩的肌膚和鐵鏽般刺鼻的氣味,失憶頓時胃裡一陣翻騰,強忍著作嘔、不舒適的情緒,笨拙的把頭放到少女頸子上。

  滋、咕滋……

  頭與頸子銜接時,發出細微的聲響,就像是緩緩撕開某個東西那樣,但現在並不是撕裂是縫合。

  失憶把手抽回來時,手勾到頭髮裡的吊牌,上面模糊的寫著「九沐」二字。

  「謝謝你喔。」站在門外的人偶咧嘴而笑,手中的捕蟲網變成了一把生鏽的水果刀,「吶、你覺得我像九沐嗎?」

  「不,你是研纓吧?」失憶驚恐的看著人偶,手無寸鐵的他根本打不過那個怪物。

  也許夢能力者可以用想像力製造武器,不過失憶比起戰鬥更覺得自己應該逃跑,畢竟在這種地方打壞東西,可能會對研纓造成影響。

  先讓我去找優夙先生吧!失憶心中瘋狂默唸,雖然他既不是優夙先生的親人,也不是跟他很熟的鄰居,但只要找到優夙先生老闆娘就會放大家出出去了吧。

  在人偶尖叫衝過來的瞬間--失憶腳下忽然懸空,還沒被刀捅到就先落入湖水中。

  湖水灌進失憶口鼻內,嗆的他痛苦掙扎,但在水中什麼也抓不住,在混亂中有個魚鉤鉤住失憶的後衣領,釣魚的人沒花多大的力氣就把失憶拉出水中。

  失憶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,驚恐的看著把自己釣起來的人,那是穿著黑色唐山裝的優夙先生。

  「這裡有飛天魚人,真特別。」優夙先生口氣平淡安穩,完全不像是個意識到自己要死的人。

  把失憶放到小船上然後甩竿繼續釣魚,失憶平復情緒後看了看周遭,天空一片死白,湖水漆黑如墨深不見底,天空與湖皆是無邊無際,這裡寂靜遼闊讓人有種空虛不安的感覺。

  「優、優夙先生,請你趕快回去吧!」覺得這裡寂靜的可怕,失憶連自己的心跳都能清楚聽見。

  「你是誰?」優夙先生轉過頭,微微蹙起眉表示疑惑。

  「啊……我是研纓的同學,叫做失憶。」雖然自己也不清楚狀況,不過失憶還是把房仲業者說過的話再重述一次,順便告訴優夙先生他的理性在追殺房仲業者。

  優夙先生一臉哀傷,沉重的嘆口氣緊握著魚竿,「皇后真的是,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逃出來的。」

  「欸?優夙先生不是被強迫分離的嗎?」失憶忽然想到,眼前這位優夙先生是感性,看起來就是非常多愁善感的模樣,感覺不太好說話呢。

  「有個叫做黯襲的女人,她說可以讓我脫離皇后,所以我就跟她走了。」

  「咦?這麼輕易就跟別人走了?」優夙先生的感性也太好拐了吧!

  「我跟皇后在吵架,因為租屋處爆炸燒掉很多重要的東西,所以我哭了,結果被皇后罵了好幾天的廢物,然後我……唉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夫妻吵架,老公離家出走的概念啊!」失憶一臉難以置信,感性跟理性難道常常在優夙先生腦子裡吵架嗎?感覺優夙先生都要人格分裂了。

  「皇后總是把「男人哭屁呀!」、「你是男人耶!做事要果斷一點!」這類的話掛在嘴邊,她根本不理解我的感受。」

  「你難道不會回她幾句嗎?」

  「我、我如果要說自己的想法,她就會揍我幾拳要我閉嘴。」

  這根本是家暴呀!失憶抽著眼角覺得這種事情很難插手,先別說皇后隨時都能拿出獵槍,平常就算沒武器也在揍人啊!

  理性總是家暴感性,這就是所謂的抑鬱嗎?所以外表看起來嚴肅拘謹的人,通常內心感性都會被打的鼻青臉腫吧。

  「你難道一直都被揍嗎?從小到大都是?」抑鬱應該都是從小教育開始,失憶想著能不能帶感性回鐵壁後,在裡面找出一些東西改變強勢的理性。

  「不、以前我們感情很好的,有一次感情由我主導,因為做的超過讓皇后生氣,從此她再也沒讓我主導過。」

  「什麼事情讓她這麼生氣啊……」

  感性的優夙生先生表情陰沉,語氣絕望的回答:「國中被霸凌的太嚴重,所以我想自殺。」

  難怪皇后會生氣啊!失憶忽然覺得皇后拒絕讓感性當主導,是有合理的原因。

  也許是優夙先生的感性太悲觀,所以做出來的事情都非常極端,要不是有理性壓制,優夙先生早在幾年前就離開人世了吧。

  「優夙先生啊、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跟皇后談談。」失憶鼓勵感性回到優夙先生身體裡,並且在試著修補以前的裂縫。

  感性愁眉苦臉的嘆氣,糾結了幾分鐘終於收魚線準備離開。

  還好感性沒有無理取鬧,失憶大大的鬆了口氣,慶幸優夙先生的感性有隨著年齡成長,不是那種無法溝通的小孩。

  感性彈指憑空變出一隻大肥鵝,讓鵝拖著船往寒冷的冰原前進。

  「我見到皇后該說什麼呢?擅自離開大概又要被揍了吧……」感性喃喃自語,斜著眼暗示失憶,希望他能給點建議。

  和事佬不是失憶拿手的事情,他只能想到先阻止皇后追殺房仲業者比較重要。

  「跟皇后說點以前快樂的回憶吧,優夙先生也別這麼悲觀,感性也是能往光明的方向成長嘛!」

  「光明嗎?」感性一臉沉思像是陷入了回憶中。

  沒多久兩人進入冰天雪地的世界,房仲業者正好被一隻巨大的黑胖鵝壓在腹下,皇后正用高跟鞋踩這房仲業者的頭。

  扛著獵槍,皇后查覺到感性的氣息,臭著扭過頭凶狠的瞪著感性。

  「廢物國王,你滾去哪啦?」

  「我、我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
  面對強勢的皇后,國王一點地位也沒有,不斷向皇后道歉然後提出和好的要求。

  原以為皇后會拳腳相向,沒想到她眼神忽然溫柔起來,摘下一根鵝毛變出一條圍巾,圍在國王身上輕柔的說:

  「如果我對你好一點,你就不會逃走了吧。」皇后的語氣聽起來非常自責,「要解決問題就要找出問題的根本,我是你逃家的原因,所以……是我要向你道歉。」

  「皇后。」國王感動的抱著皇后,泛紅的眼眶不禁落下兩行淚,「我以後不會再做出毀滅的行為了!對不起!」

  意外的順利和好啊,失憶在旁邊都覺得捏了一把冷汗,房仲業者說的是對的,優夙先生很自戀,所以其實很容易原諒自己的失誤,標準的寬以待己呢。

  國王只是太感性想太多,一句道歉要講不講的,而皇后理性也沒有顧慮到感性的心情,太過理性而忽略了情緒需求。

  這次國王逃家也嚇到皇后了吧,他們是一體兩面,失去任何一方本體就會潰散,理性的皇后也知道這個原理,所以才會選擇包容感性。

  「唉呀、真是圓滿呢,請問可以放我走了嗎?」房仲業者被壓在下方有點痛苦的問。

  皇后和國王兩人盯著房仲業者瞧,只見皇后用獵槍抵著房仲業者的腦門。

  「背叛者,死!」

  「哎!等等!」房仲業者緊張起來,急忙替自己找活下去的理由,「如果我死了,以後優夙先生租屋的事情誰來處理呢?」

  國王聽了露出苦惱的臉,「房仲業者確實幫了我很多忙,他這麼辛苦就暫時放過他吧。」

  「不行,他沒有履行約定,害你我都受傷的兇手必須死!」

  「皇后……你口中的『他』是誰呢?」

  「不知道,不過看見房仲業者,就會想起被背叛的記憶,那張可惡的笑臉還有說話的方式,引起負面情緒的根源要立即剷除。」

  看皇后說的非常氣憤,國王好奇的打量著房仲業者。

  他與房仲業者凝視了一段時間,國王忽然臉色陰沉,又開始啜泣。

  「真的是你嗎?」國王哽咽的問著。

  「啊……先放我離開,等我回去現實後會跟你解釋清楚。」房仲業者僵硬的笑了笑。

  「不行!」皇后面目猙獰,用槍管戳著房仲業者,「信用度零的蟲子,斬立決!」

  國王按著皇后的手,輕搖著頭嘆氣,「看在他平常為我做牛做馬,就給他解釋的機會如何?」

  「國王……」

  「拜託你了,皇后。」

  看著國王憂鬱的眼神,皇后手中槍不知何時變回扇子,她用嫌惡的臉看著房仲業者。

  「好吧,反正要排除掉他是非常容易的事情。」

  皇后說完腕住國王的手,半拖半拉的將國王帶回鐵壁後,而肥大的黑鵝也搖搖屁股嘎嘎幾聲,踢了踢雪埋住房仲業者,然後哼的跟上皇后。

  失憶看他們走遠,急忙跑到房仲業者身邊把雪撥開,房仲業者身上有幾處子彈擦傷,大概是因為冰雪的緣故讓傷口稍微止血。

  房仲業者重重的嘆口氣,扶著額有氣無力的說:「終於結束了。」

  「嗯,找到研纓後趕快離開吧。」失憶也覺得身心疲憊,在夢裡跑跑跳跳好比現實跑萬里馬拉松那樣累,只是疲乏的是精神。

  「唉呀!完全忘了研纓小姐。」房仲業者苦惱的揉著太陽穴,「先出去,再叫老闆娘把研纓拉回現實好了。」

  「啊?喔……」失憶想起那個紫髮賣關東煮的老闆娘,雖然跟她不熟,但現在也只能相信她會溫柔地把研纓拉回去。

  兩人互相攙扶離開白雪茫茫的冰原,而他們所擔心的研纓,此時正在堆滿了阿白娃娃、掛滿黛莉絲畫像、海報的小房間裡。

  看著桌子邊的惡鬼先生人偶,研纓臉上浮出一抹惡趣的笑意。

  如果,桌子邊的人是房仲業者會怎麼樣呢?帶著惡作劇的想法,研纓對人偶動了手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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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廢叭:

  終於有時間更新文章啦~
  優夙先生也總算平安歸來

  更新完這篇後,我要去宜蘭放機構XD
  嘛、回來的時候已經下星期一了吧
  文章果然要變成周更了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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