研纓緊緊跟在房仲業者身後,幽暗陰涼的長廊迴盪著兩人的腳步聲。

  長廊左右兩側的門有各種樣子,鐵門、木門、塑膠門又或者日式拉門、機關石板門。

  不清楚這是催眠後的幻覺,還是靈魂出竅後的世界,研纓因未知感到害怕。

  「就當作是特別的體驗如何?」房仲業者嘻皮笑臉的說,「這裡可是『共享』的世界唷!」

  「另一個世界嗎?」研纓疑惑的問,心想房仲業者怎麼能如此冷靜。

  「這是我、研纓小姐、優夙先生和壞人共連結而出的世界。」房仲業者唉呀唉呀的讚嘆著,「老闆娘還真能幹呢!」

  「對這種事情不是很懂,連結什麼的……」研纓喃喃說著,覺得自己其實這樣亂闖進來會對其他人造成困擾吧。

  不管是雅子還是鬼目道畫,他們對這種無法理解的現象很熟悉,而研纓只是個一股腦熱血的外行人。

  外行人不應該硬要參與這種事情,優夙先生到底怎麼了?解決方式又是如何?研纓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想幫助人,這種行為應該是拖油瓶吧!

  如果是染砌的九沐,他會怎麼做呢?他很聰明,知道的也很多,應該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來幫助人。

  「研纓小姐,請別愁眉苦臉嘛!」房仲業者笑咪咪的拍拍我的肩,「您遲早會察覺到自己的力量,所以現在就當作開開眼界就好。」

  「我以後可能會變成靈媒嗎?」房仲業者的那句話讓研纓更混亂了,她只能朝著靈異方面的事情做聯想。

  「不一定呀!也許可以跟我一樣當個房仲業者。」

  「還是算了吧。」研纓別過臉噗嗤竊笑,有能力的人怎麼可能會選普通的職業呢?

  既然有特別的能力,那就要做特別的職業才能有發揮的機會嘛!

  嘻嘻--嘻嘻--

  細碎的笑聲傳進研纓耳裡,研纓左顧右盼尋找聲音的來源,瞄了一眼房仲業者,他似乎沒聽見聲音。

  研纓提起警戒專注聆聽聲音從何而來,那稚嫩輕盈的笑聲像是一群孩子,他們很快樂的笑著感覺上正在玩什麼遊戲。

  盯著一扇紅褐色的木門,上頭有著咬環銅圈的石獅子,是常見寺廟能看見的拉環。

  戰戰兢兢的推開一點縫隙,朝裡頭看去能看見瀰漫霧氣的寺廟。

  「鴦凜!快把制服給我!上學要遲到了啦!」

  一個小男孩慌張叫著,明明是小男生卻背著粉紅小花的書包,男孩黑色頭髮稍長蓬亂,擁有一隻紫色的左眼,而右眼是很常見的茶色。

  想看四周的景色,研纓輕推開門朝寺廟走近,霧氣也逐漸退散顯現出威武聳立的壯觀廟宇,周遭都是盛開的花朵和進香的遊客。

  「吵死了!」有著鳳眼的女孩臭著臉,把一團衣服丟到小男孩臉上,「記得今天幫我交作業!還有不准替我交朋友。」

  「好啦、鴦凜也記得幫我應付住持喔!」男孩咧嘴而笑,抱著制服跑去廁所。

  沒多久小男孩穿著女學生制服,胸前掛著『砌鴦凜』的名牌,似乎戴上了變色隱形眼鏡,烏溜溜的雙眼有朝氣的望著寺廟長梯。

  他看起來就非常喜歡上學,一路上哼著愉快的旋律,邊跳躍著前進。

  學校離寺廟很遠,研纓跟在後頭又是搭公車又是搭區間車的,在這個微妙的世界,研纓發覺自己宛如空氣一般,而且四周景色改變的很快。

  刷!的一聲場景就切換成某間國小的教室裡,教室外吊著一年一班的牌子。

  「雅溫!」小男孩開心地跳上座位,從書包掏出點心盒分給旁邊的女孩,「這個是羽縫寺的特產呀!白砂糖口味的燒餅!」

  拿出一盒標明『羽縫寺鏡型燒』的盒子,雅溫也沒客氣地拿過那盒點心。

  雅溫是個棕色長髮綁成高馬尾,臉頰軟綿綿像是粉紅麻糬的女孩,她雙眼神采奕奕盯著手中的點心盒。

  「阿優吃了肯定會感動到流淚。」雅溫流著口水,看起來也很想吃燒餅。

  「怎麼又是阿優呀,他是你的誰?」小男孩疑惑的環起手問。

  「說起來有點複雜呢,我家很久以前祖先因為賣東西的緣故變成朋友,然後代代就會有類似未婚妻之類的東西,我是第十六代聯姻人選呢!阿優算是我未婚夫。」

  「欸--?你不是才小一嗎?聽說阿優是小五耶!」小男孩露出吃驚的表情。

  雅溫為難的笑著,緊緊抱住點心盒,「這只是名義上的傳統啦!我跟他只是為了過家族重大慶典而選出來的,不會真的結婚。」

  「我還以為只有我家很怪呢,每六十年就要選召住持,我還很年輕不想變成和尚啊!」男孩攤著雙手苦惱的說著。

  「梟裕還有鴦凜呀!」雅溫指著男孩胸前的牌子笑著說,「今天你不是又逃掉寺廟裡的課了嗎?」

  研纓瞇起眼,看著叫做梟裕的男孩,個子有點矮長相秀清秀免強還能偽裝成女學生,不過大概到國中就裝不下去了吧。

  梟裕發出煩躁的呻吟,抓抓頭趴在桌上,「為什麼鴦凜可以來上學,我就要在家自修呀!」

  「重男輕女吧,我跟阿優也是呀!阿優都是一個人在家裡自修呢。」雅溫嘿嘿的笑著。

  「欸?」梟裕發出長音驚呼,「你的未婚夫宅了這麼久嗎?」

  「跟梟裕一樣宅了五年。」雅溫嘖嘖幾聲,上下打量梟裕,「你明明應該去小五教室的,卻跑來這裡還穿著女生制服,羞羞臉。」

  「我才沒有宅五年,是寺廟變態的想關住我好嗎。」梟裕雙腿大開完全不在意裙底春光外洩,「如果鴦凜跟我年紀一樣就好了,我現在開始就要用鏡子來維持外表真累。」

  「欸?你用了法術嗎?好厲害!」雅溫合掌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梟裕。

  梟裕自滿的哼哼幾聲,拿出一面小圓鏡,「這是很簡單的『錯視』法術喔!只要我跟雅溫走得很近,別人就會覺得我們是兩個小女孩,而不是一男一女。」

  「欸?所以梟裕未來國中、高中、大學都要偽裝成女孩子嗎?」雅溫皺起眉,幻想梟裕變成少年後還穿女生制服的蠢樣。

  露出無奈的臉看著雅溫傻笑,梟裕收起鏡子不太開心的說,「在國小跟鴦凜交換身分已經是極限了,畢業後還是要乖乖待在寺廟裡。」

  「這樣啊,阿優跟我說他長大要出去工作呢,梟裕要不要跟阿優一起創業呢?」雅溫天真的說著。

  「我根本不認識阿優呀,再說住持選召我百分之百會通過,沒辦法出去做什麼大事業啦!」梟裕扇扇手回應,一臉就是放棄掙扎的模樣。

  「不想當住持的話就故意輸嘛!」雅溫雙手抱在後腦翹起椅腳,「再不然逃家呀!我家很大可以讓你來住喔!」

  「我們才認識幾星期而已,說這種話好嗎?」梟裕抽著嘴角,其實覺得雅溫的點子很好,反正住持有兩個,逃掉一個還有一個可以頂替。

  「鴦凜是我的幼稚園朋友喔!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。」雅溫坐穩椅子拿出一本書給梟裕,「這是我跟鴦凜的交換日記,上面寫了很多你的壞話呢。」

  梟裕瞪大雙眼,伸手想搶日記雅溫卻早一步把日記挪的更遠。

  「可惡!她說了什麼啊!」梟裕硬擠到雅溫的位子,伸長手想拿到那本日記。

  雅溫露出不懷好意陰險的笑臉,「哈哈,你可以用法術搶看看呀!鴦凜說過寺廟的課裡,有一種可以轉移空間的法術喔!」

  「你把我當馬戲團猴子呀……」

  「都展示過『錯視』了,人家還想看更多嘛!」雅溫露出邪惡的笑容,「鴦凜以前都會很大方表演給我看呢。」

  「她只會拳腳功夫!法術完全不行!」梟裕不屑的說著,「所以她才會願意跟我交換身分,認真的在寺廟裡學習,不過只有肌肉的傢伙大概永遠都學不會吧!」

  「喔?」雅溫提高音調,貼到梟裕面前,「那你今天放學用給我看呀!不過你也才幾歲而已大概也不會成功。」

  「開什麼玩笑!我可是法術天才,放學就讓你開開眼界。」梟裕被激將法戳到,效果拔群。

  研纓默默的在旁邊看著他們,一直覺得梟裕有說不出的熟悉感,好像在哪看過但又不記得自己見過這樣的小男孩。

  想轉身問房仲業者,卻發現身後空盪盪什麼都沒有,赫然發覺自己已經跟房仲業者走散了。

  啊呀!早知道聽見聲音的時候應該叫住房仲業者。

  研纓抱頭蹲在地上,雖然目前沒遇到危險,不過要怎麼回去那條幽暗的走廊也是個問題。

  正當研纓碎唸著自己怎麼那麼笨時,忽然聽見叩叩叩的高跟鞋聲。

  「喔齁齁,迷途羔羊唷!你不如趕快中斷連結回到現實吧。」

  高亢的笑聲讓研纓想到關東煮店的老闆娘,抬頭一望就看見老闆娘站在自己面前,四周變成無邊無際的空白。

  「這、這是……」研纓看著四周,不管是天空還是地面,除了自己跟老闆娘外其餘都是亮白色。

  「普通人的大腦不會理解的。」老闆娘揚起嘴角神秘的笑著,「我現在把你拔出來了,從那個『連結』中。」

  「是這樣啊,房仲業者有說過類似的話,連結難道說是記憶或靈魂的『共享』基礎嗎?所以我剛剛看了某人的記憶。」

  「挺聰明的嘛!」老闆娘提了提眼鏡站直身子,「但是,現在可不是偷看別人記憶的時候喔!」

  研纓睜大雙眼露出驚奇的表情,「哇,我居然跟上超自然的節奏了,也許我真的有當靈媒的料呢。」

  「之前明明很害怕,現在這麼興奮是怎麼回事呀?」老闆娘挑起眉不理解的望著研纓。

  「如果我真的可以當靈媒,說不定就可以把九沐的靈魂召喚回來,這樣就能知道殺人兇手啦!」

  「你打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計畫的嗎?」老闆娘雖然保持微笑,但語氣變得沉重起來。

  「嗯?計畫什麼?」研纓歪著頭一臉疑惑。

  老闆娘拿出一面鏡子,用鏡子照著研纓順便斜眼看著鏡面。

  漆黑如墨。

  「你最好小心一點,在連結的時候居心不良也會在那個世界反映出來。」

  「老闆娘說的話也很深奧,房仲業者也好,雅子他們也好,大家都不把話說清楚,我聽得糊塗很困擾呢。」

  研纓不安的眉頭深鎖,灰色眼眸散發著憂鬱苦悶。

  常常有一種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,研纓試著像九沐那樣,他是多麼高雅溫柔。

  陰沉的臉可不是九沐會露出來的樣子。

  所以一直假裝自己可以輕易被蒙混,如果自己是那種天真的女孩,大家也許會比較容易鬆口說出一些秘密。

 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,就算讓自己的內心變得溫柔善良,也沒有人願意跟她說實話。

  只是想知道九沐的事情而已,早就懷疑房仲業者很久了,他絕對知道什麼卻裝傻在旁邊笑。

  老闆娘看著研纓哀怨的臉,無奈著環起手,「感覺你都快人格分裂了,所以你想從連結的世界得到什麼呢?」

  「只是測試一下。」研纓陰沉的盯著老闆娘手上的鏡子。

  研纓把埋藏已久的想法娓娓道來,其實自己為了某些目的也無意識地做了很多事情。

  從第一次見到房仲業者開始,研纓就知道房仲業者可能認識九沐,雖然房仲業者好像很願意幫忙調查殺人犯的事情,但其實只是在監視研纓罷了。

  擔心研纓會一時衝動做傻事,不過被監視對研纓來說沒什麼,反而還想利用房仲業者知道更多訊息。

  但到現在什麼都不知道,直到失憶說出可能有邪教的事情,並且堅持在當晚回家的路上真的受到攻擊了。

  隨便對雅子他們說是黑道之類的話,看到他們不正常的反應研纓發現,雅子和鬼目道畫也很可疑。

  所以推測出房仲業者跟他們可能認識,而且關係不只是房仲和房客這麼簡單。

  他們在隱藏什麼,研纓想知道但他們大概也不會直接說。

  「所以你決定靠自己囉?那你想測試什麼?」老闆娘覺得腿痠,輕踱一下地板地上便浮出木椅。

  坐在椅子上交疊雙腿,老闆娘對研纓的內心話非常感興趣。

  研纓也發現自己身後多了木椅,坐下來後繼續跟老闆娘訴說之後的事。

  關於她可能也有能力。

  無月之夜讓她想起住在第十一區的事情,奶奶的姓很特別,就是奉祀羽縫寺三家族的其中一個姓--研。

  這麼特別的姓可不是隨便走都能遇到,所以研纓才會喜歡自己的姓,爸爸姓研,媽媽姓纓。

  只要讓媽媽冠夫姓就會變成研纓,然後再讓自己的女兒從母姓就會變成研纓雛。

  研纓當時就在懷疑,自己有沒有可能擁有羽縫寺研家的血緣,如果真的有,那自己身體肯定有著某種力量。

  剛好優夙不明原因性命垂危,這個現象跟九沐有點相似,都是某天晚上不知道被誰攻擊,殺人犯的蛛絲馬跡警察都查不到。

  優夙在靈魂只有一半的狀態下死去,法醫可能只會判定這只是不明原因器官衰竭或自然死亡。

  這樣的話,永遠都抓不到殺人犯的。

  所以研纓認為,這次拿走優夙靈魂的人,可能跟殺死九沐的人有關聯。

  就算知道自己會變成拖油瓶也要進來,如果自己真的擁有研家血緣,那一定能做點什麼吧。

  奪不回優夙,那至少要抓住疑似殺人犯的同夥。

  「老闆娘說連結世界可以反映內心吧。」研纓深沉的看著老闆娘,「那麼我能看見自己體內的力量嗎?」

  看研纓堅毅的模樣,還不時散發冷肅的殺意,負面意識這麼重也難怪鏡子會黑成那樣。

  老闆娘嘖嘖幾聲搖著頭,好久沒遇到這種狂顛的女孩了。

  簡而言之,研纓除了想抓殺人犯之外,優夙能不能活下來,對她來說其實無所謂。

  「呀,我必須忙著外面的事情,你就自己在連結裡找吧!」老闆娘喔齁齁的笑了笑,「不過你發生意外我可不會救你喔。」

  研纓抽著嘴角,似笑非笑的回應,「梟裕會來救我。」

  「喔?這麼堅信剛才的記憶是房仲業者的嗎?」

  「雖然長得不一樣,不過從小就會易容,那長大更是得心應手吧。」研纓語氣冰冷毫無感情,「房仲業者是羽縫寺的人,而且他是住持能力應該很強,我只要裝得跟之前一樣柔弱就好。」

  聽了研纓一番話讓老闆娘非常訝異,開心的鼓掌還愉悅的大笑著。

  「有趣、有趣,太好玩了!」老闆娘鼓掌完戴起若女面具,站起身準備離開,「羔羊唷!祝你玩得愉快。」

  老闆娘身後冒出一扇優夙家的門,而研纓身後出現的則是東方古典木門。

  毫無猶豫,研纓推開門來到復古文藝的宅邸,彷彿來到古裝劇裡的員外家一樣。

  掃過四周的景物,看見門前有個穿女學生制服的小孩,他面朝下的大字趴在地上,研纓馬上認出那是穿女裝的梟裕。

  他身邊有個像是優夙的小男孩,面無表情冷冷望著趴在地上的梟裕。

  房仲業者小時候認識優夙嗎?

  研纓正想走上前確認,卻看見小優夙蹲下身伸出手掀起梟裕的裙子。

  「……」

  他們的相遇真特別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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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廢叭:
  最近超詞窮的,學校各種畫畫、短文比賽
  雖然都去參加了,不過實在辭窮到每十次就會重複用字感覺
  還好比賽是極短文(20-50字)
  我可以用詩歌模式裝文青(連句子都被極簡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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