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冬、末

  雪,緩緩落在早已凍結的池塘表面,原本百花齊放的花園被白色覆蓋著,天空是整片的死灰,看不出現在是早上還是下午了。

  以往外頭會傳來各種朝氣吵雜的聲響,如今,寂靜的只剩下風與雪。

  「予晴呀。」男人輕撫著對方烏黑亮麗的長髮,「下雪了呢。」

  輕靠在男人懷中,予晴微微瞇起眼,「望月大人,您怎麼還沒去地府報到?」

  隨後一聲清脆的鈴響,迴盪在殘破的屋子中。

  「我還活得那麼健康,怎麼去見閻羅王呢?」望月摟住予晴的腰,勾著嘴角笑了笑,「那鈴鐺還留在身上?」

  予晴深邃的眼眸倒印著望月那張賊笑的嘴臉,「嘛,這裡還是薊館。」

  「御苑城都變成死城,郡主死了,郡王逃了,灯街也只剩下廢墟,你留在這兒幹嘛呢?」

  眼見望月的臉突然湊過來,一把冰冷的刀背隨即壓在望月的嘴邊。

  叮鈴!

  「接待客人呀,順便等一個消息。」予晴淡淡地說著,用刀背輕輕地畫著望月的臉頰,「想打聽有沒有望月鶴的死訊。」

  「喔,所以你在戰爭期間一直都在這?」望月瞇起眼咧著嘴笑,稍微退開身子遠離予晴手上的那把刀。

  予晴收起刀,優雅地端起熱茶,「還能去哪?奈何橋嗎?」

  奈何橋?望月抽了抽眼角有點僵硬的笑著,傾身望向身後的房間,黑暗的房間隱約能看見紅黑的血漬,如果現在去打開瞧瞧……

  嘛,太噁心了,果然還是別看了。

  夜予晴可是刺花呢。

  戰爭維持了幾個月,該逃的都逃了,該死的也都死得差不多了,望月原本想在鐘響的時候趕回來接走予晴,不過,生意總有絆腳的雜事。

  搞到現在才來,攻打御苑城的不是別人正是花郡王的大哥,所要把這些零散的城通通統一,而且手段激烈,不管城主有沒有臣服,一律開殺,避免後患。

  雖然這也不是預料不到的事情,各城一直以來都是這項互相攻擊互相合作,現在統一起來說不定會比以前的生活好一點。

  望著將一切覆蓋的白雪,讓人不禁懷念起夜夜笙歌的灯街,儘管充斥著淫亂、暴力,但現在變得毫無生氣多少會讓人有些感傷。

  摸著予晴的長髮,望月在戰爭時的擔憂總算都散去了,還很困擾予晴如果死了找不到屍體怎麼辦?如果找到屍體還會一樣美嗎?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標本保存起來。

  「予晴,我們走吧。」

  闔上眼,輕啜著濃郁的綠茶,予晴吐出一口熱氣,「買我錢的還沒給老鴇。」

  「老鴇?」望月挑起眉,看予晴手的鈴鐺又晃了一下,「行了,別搖了,我把錢寄給老鴇總行了吧?」

  淡淡的笑著,予晴恭敬的向望月行禮,「予晴在此感謝客官的大恩大德。」

  「又在官腔了,你呀!當上癮了不成?」望月自己倒了杯茶,嗅著茶香望著白茫茫的雪花園。

  「予晴才疏學淺,沒什麼專長。」隨後搖了兩下手上的鈴鐺,予晴湊到望月耳邊小聲地說,「唯獨這鈴鐺搖的上手。」

  望月苦笑,難道未來有予晴陪伴的日子裡,會不斷聽見這鈴鐺的聲音嗎?

  重重的嘆口氣,望月仰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,「走吧。」

  牽起予晴纖細白嫩的手,兩人緩緩跨出了薊館的門檻,繫在門邊的抖抖鬃毛,甩掉身上的積雪。

  上了馬,離開了灯街,離開了曾經的御苑城,烽火花仍舊茂盛的圍繞在城外。

  夾帶著寒霜迎來,望月摟著予晴,一絲絲的溫暖在懷中逐漸醞釀,途中,那顆金黃色的鈴鐺不小心露了出來。

  叮鈴--

  那清脆的聲音,隨著風,飄盪在御苑城中。

  最後,與那些死骨同樣被孤寂吞沒。

  消逝--

 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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