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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信

  冷風挾帶著霜雪強烈吹拂,潔白柔軟的雪覆在整座拉亞拉亞山,隸屬阿瑪莉莉絲的刺客們,身上只穿著家鵝與雞毛參雜製成的大衣。

  雜毛衣就在溝街來說,已經能算上高級點的暖衣了,最便宜的保暖依是用死狗、貓、鼠的毛皮扒下來製成的,穿上去還要小心被蝨子咬個全身發炎。

  尤里希斯把毛帽拉的更低,頸子上纏了三層圍巾,裡面那條皇家兔毛圍巾是主管梅可斯親手織的。

  原本是要把那條圍巾送給阿瑪莉莉絲,但因為沾到紅茶染上的漬,正打算要扔掉時被尤里希斯看見,還說什麼這麼漂亮很可惜等等的。

  於是梅可斯就把這條圍巾給了尤里希斯,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了,雜毛與純毛的保暖度可以說是天差地遠。

  回頭望著下半身陷在雪裡的艾倫,「狼,我背你吧!」

  「不需要!」艾倫挖著雪試著爬起來,但這個動作反而讓自己陷的更深。

  晴紫淵吐了一口熱氣,白煙隨即被冷風帶走,看著艾倫把自己越埋越深,終於看不下去,直接抓著艾倫的雙手把他拉起來。

  「不是說不用幫我嗎?」艾倫氣的跳腳,這動作又讓他陷下一點了。

  「你沒資格這麼說吧!」晴紫淵搓搓手貼到艾倫臉上,「就憑你現在這個模樣,只會拖累我們。」

  「什麼呀!閉嘴!東方的智障!」

  看艾倫又要陷入雪中,尤里希斯直接走過去把艾倫抱起來。

  「這樣子大概是八歲左右吧!」瞇起眼溫柔地笑著,尤里希斯找了一個稍微堅固的地方把艾倫放下。

  一踏到地,艾倫又開始跳腳,「該死的臭老妖婆!那個北方的蘿莉智障!居然把我變成這樣!」

  嗯?艾倫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呢?各位讀者有沒有看出什麼端倪?

  讓我們把時間倒轉回去前一個小時。

  皇冠城,北風皇室御用巫師,雖然外表只有十二歲,但實際上已經是可以退休的年紀了。

  委託刺客們去找一朵特殊的玫瑰,那種玫瑰生長在海拔六千以上的拉亞拉亞山頂。

  「開什麼玩笑!」艾倫拍著桌子大聲吼到,「你他媽我們可是刺客,為什麼要去採什麼鬼玫瑰呀!」

  「我可沒委託你們呀!」蘿莉女巫披著黑色斗逢,只能看見她粉嫩的小嘴,「我委託的是阿瑪莉莉絲,既然你們的主人答應了,那你們就要去完成這個工作。」

  「把委託收回去!老子才不要接這個工作!」

  蘿莉女巫靠著椅背,優在地說著,「你們代表孤挺花的承諾,如果這時候拒絕就是背信,小心我詛咒你們。」

  艾倫跩著嘴,「怕妳呀!不過就是比較高級的智障。」

  才剛說完,只見蘿莉女巫丟了一個像是方糖的東西在艾倫面前,然後轟隆一聲炸開冒出許多白煙。

  「狼!」擔心同伴受傷,尤里希斯馬上衝過去把艾倫拉出白煙中。

  結果拉出來卻看見迷你板的艾倫,雖然還是一樣跩著臉,不過卻怎麼樣也無法讓人感到害怕,反而多幾分可愛的感覺。

  「在時間內沒有達成任務,你就用這個外貌永遠活下去吧!」蘿莉女巫說完,轉身離去。

  回到現在,現在艾倫無法在雪中自由行動,只好讓尤里希斯背著走。

  「婊子女巫!回去我一定要把她削成生魚片!」憤怒的說著,儘管身在暴雪之中,艾倫的怒氣仍無法被冷風吹熄。

  「其實你可以不用來呀!」晴紫淵走在尤里希斯旁邊,「黃鶯同意了,不是嗎?」

  瞪了晴紫淵一眼,艾倫哼了一聲,「一個信差跟一個音樂老師是能力厲害到哪裡呀?」

  「至少比一個八歲小孩厲害多了。」晴紫淵聳聳肩。

  「靠!你說什麼?小心我打歪你的鼻樑!」艾倫想跳下去揍晴紫淵,不過被尤里希斯阻止了。

  風雪實在太大,三人只能先暫時在山洞中休息一下,因為艾倫被變成小孩,主管特別去請委託人寬容時限延期到明天晚上。

  所以,在這裡休息一下應該可以吧!大概。

  尤里希斯點燃小型油燈,靠在岩壁上拿出包包裡的信封,一一點閱,但其實也沒多少,確認完數量後又收回去。

  「把信帶來這樣好嗎?」晴紫淵看了一眼那個包包。

  尤里希斯笑了一笑,「因為很重要,所以隨身帶著比較好。」

  「那都是別人的信吧!」艾倫碧綠的瞳眸在燈火中閃爍,「有什麼重要的?就算你準時送達也不會拿到比較多錢。」

  「是呢。」尤里希斯呵呵了幾聲,「不過呀!每封信都寄存著寄信人對收件人的感情,不管是好還是壞,一定是想告訴對方什麼重要的事情才會寫信的,所以很重要呀!」

  拿出一封有小碎花花邊的黃色信封,尤里希斯垂下眼,「這是西方的一位農村婆婆寫的喔!她女兒在鑽石城當下人,每個月老婆婆都會寫信給她女兒,都已經累積到一做小山的存量了。」

  「信沒寄出去嗎?」艾倫歪著頭。

  「其實她女兒去工作的第一年,就已經被貴族看上收為第八妾,現在過的衣食無憂的日子。」尤里希斯摸著信封上的污漬可能是泥土也可能是汗漬。

  停頓的一會兒,尤里希斯繼續說,「當我把信給她女兒時,那位少女露出極為厭惡的表情,好像那封信是從水肥裡面浸泡很久挖出來的模樣,原來婆婆的女兒很討厭西方的家鄉,覺得那裡骯髒粗俗,對少女而言,老母親是個累贅,她很擔憂老母親又要求搬來貴族家住,這可能會讓她失了面子,所以拒絕這封信。」

  「那你有跟那位老婆婆說嗎?」晴紫淵縮了縮身子。

  尤里希斯搖頭,「那位婆婆為了女兒養好身子每天努力工作,因為她認為女兒總有一天會回來看她,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蒼老無力的模樣。」

  「那你應該趕快跟那個老婆婆說呀!」艾倫打了個噴嚏,「不然每天白等到時候發現她女兒根本不愛她,應該會更傷心。」

  「如果說,婆婆活下去的目的是為了女兒,那我更不能說,說了,老婆婆就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了,所以我一直把信收在我房間的櫃子裡。」

  又拿出一封藍色的信,尤里希斯說到,「這封信的男主人想把這封信寄給自己的妻子,但是他的妻子已經死了,所以每次我都要走到墓場找墓碑呢!」

  「既然人都死了,那還寫什麼信呀!」艾倫跩著臉,「你應該拒絕的,這麼麻煩的東西。」

  尤里希斯苦笑,「那個男人的孩子還小,他一直騙他小孩媽媽只是在外地工作所以不在家,偶爾,那個孩子也會寫信給他的媽媽喔!」

  「真讓人無法理解。」艾倫別過頭,這種複雜的感情也不是沒有過,不過,這樣騙自己過生活會比較快樂嗎?

  收起藍色的信封,下一封信,是一個泛黃老舊的信。

  這次尤里希斯只是靜靜地看著,沒有說關於這封信的故事,但從他的表情看來,那大概也是寄不出去的信了吧!

  晴紫淵看了一眼外頭,風雪似乎變小了一點。

  「走吧!時間不多了。」

  尤里希斯把由燈熄掉,再度確認信件後揹起艾倫,要晴紫淵跟緊。

  爬上陡峭的岩壁,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頂峰,頂端沒有風沒有雪,寂靜地讓人感到恐慌。

  不過三人知道旁邊還有人陪伴,所以這種寧靜程度沒有什麼影響,頂多就是空氣稀薄罷了。

  「啊!玫瑰花!」晴紫淵指著小土丘上發著藍光的冰玫瑰。

  也沒多想,兩三步就過去伸手拔玫瑰。

  轟--玫瑰拔起的瞬間,小土丘下翻出一隻巨大的冰蛇,蛇身纏繞整座山頭,晴紫淵一個翻身躲過蛇嘴,不過山頂也沒多大,差點就摔下山頭。

  「嘶--!」

  也許那條蛇起床氣很重,也不看到底是什麼把他吵醒,幾聲嘶吼就是一陣亂打亂撞。

  「跳下去!」尤里希斯大喊,「希望下面的雪夠厚。」

  就算不想下去,那條蛇這樣亂打也會把人掃下去,三人就這樣自由落體墜落到懸崖下。

  爬出雪堆,尤里希斯才想到艾倫這樣摔絕對爬不出來。

  「有沒有怎麼樣?」爬起來就看見晴紫淵也爬出來了。

  護著手裡的玫瑰,晴紫淵把玫瑰晃到尤里希斯面前,「看,沒事呢!好了,回去交差吧!」

  「不,狼呢?我問的是狼。」

  「啊!對齁!」

  兩人急忙的在附近搜索,而被埋在雪裡的艾倫打死都不求救。

  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從雪裡爬出來,不過手短腳短,雪挖了又陷下來,根本出不去。

  我一定可以的,根本不需要其他兩個蠢蛋幫忙。

  當他這麼想時,已經被尤里希斯抱出來了。

  「呼!太好了。」尤里希斯笑著說,「真是的,需要幫忙就說一聲嘛!」

  「我不需要幫忙!」艾倫掙脫尤里希斯的手,跳到雪地上,然後馬上又陷下去了。

  結果最後還是要尤里希斯背他下山。

  回去的路途已經沒有什麼大風大雪了,不過路被結冰還是要小心地走。

  「嘶--!」

  原本以為會繼續睡在山頭的巨蛇卻突然從天而降,雖然沒壓到三人,但引起強烈地震和雪崩。

  尤里希斯動作很快的把艾倫和晴紫淵壓到低窪處避免被雪沖走。

  「等等!我的圍巾!」艾倫看見自己的圍巾居然被勾在一個樹枝上,你他媽剛剛明明沒那顆矮樹,為什麼雪沖一沖就冒出來了。

  「狼!回來!」尤里希斯看見艾倫踩的那個位置有點不妙,伸手把艾倫拉回低窪處。

  正當艾倫要破口大罵時,尤里希斯已經跳出去拿圍巾了,不過那顆矮樹其實是懸在崖邊,只是雪囤積太厚看不見下面其實是懸空的。

  嘩啦--

  抓住圍巾時,腳下的雪也崩掉滑落,尤里希斯一手趴住凸出來的岩塊,一手拿著圍巾,腳下面正是枯木與岩石。

  好在大蛇只是路過,如果大蛇有意跟他們打,那可能會摔的血肉模糊吧!

  「法蘭西斯!」晴紫淵跑去拉尤里希斯的手,但地板太滑,一時無法把整個人拉上來。

  「白痴呀!」艾倫也來幫忙,不過力氣太小似乎沒什麼作用,「知道下面是懸崖還跳出去幹嘛!」

  尤里希斯還笑的出來,順手把圍巾拋給艾倫,「那條圍巾對你很重要吧!不然你怎麼急著要衝出去拿呢?」

  「對我來說很重要!那干你屁事呀!雞婆!」

  「不要聊天了!快幫忙拉!」晴紫淵抱怨著,畢竟現在是他自己一個人在拉。

  費盡苦心終於把尤里希斯拉上來了,不過三個人幾乎都累癱了。

  委託物品交給委託人後,艾倫也恢復原來的模樣,三個人各自回到家倒頭就是睡,沒想到摘個玫瑰可以比暗殺還要辛苦。

  隔天醒來,已經是下午了,艾倫懶洋洋地靠在窗邊,昨天真是被冷到骨頭都凍僵了,現在要曬個太陽驅除寒氣。

  望著溝街路人糜爛的生活,頂多也只有喝酒鬧事在打架的醉漢可以娛樂一下,其他的不是吸毒吸到變乾屍,就是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就被蟲子吃掉了。

  溝街的街上一直都很乾淨的,應該說,沒有屍體才對,那些蟲子可厲害了,就算你只是昏倒,只要沒在蟲子鑽進你體裡之前醒來,你仍會被吃掉。

  突然看見信差的身影,那個模樣能讓艾倫一眼看出那就是尤里希斯。

  昨天明明這麼累了,今天還有體力繼續送信嗎?

  沒叫住尤里希斯,艾倫關上窗,從凌亂的木箱裡翻出紙跟筆。

  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想寫封信給辭世已久的婆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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